昨晚在空调冷风口接到小妹从老家打来的电话,要不是冷风一直灌在脑门上,不然我就会忍不住飙粗。事情缘由于一只鸡,邻居非要强词夺理说在我们家鸡窝里扒食的鸡是她家的。况且人家还能绘声绘色地编写鸡是怎么跑出去潇洒、鸡身上有她家特定的特征。虽然鸡是圈养,但也没有像古代囚犯直接烙印在脸上。况且公鸡的特征跟邻居一家挺像的,雄赳赳气势嚣张,一毛不拔贪小便宜。既然无凭无证,那就凭良心,那就我们少吃一只,也少点纷争。
历史上况且还有版本众多的“三尺巷”故事,“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现在小妹是“百里电话为只为鸡,让他一只又何妨?”。忍让也是有属于特定人群,忍让的限度也是有特定范围的。十多年前,我们家因盖房子事情也忍让一次,事件的主角还是隔壁的邻居。
2000年,整个安溪县鼓励发展种植茶叶,遍地开垦茶山,退田种茶,农业税全免。茶农就大量种植茶叶,大量购买制茶机械。我们家就在经济大跃进时期,新建一座60平方的房子供制茶专用。有天,来了一波穿制服的警务人员,就叫嚣着什么有人举报我们没审批就私自盖房。还使唤重型挖机,真的要把刚倒完水泥的楼板整个端掉。爷爷孤身一人坐在泥板下,滴了一身水泥,一个人抽着烟。我只记我爸拿着完整的手续审批本在一旁唉声叹气,我妈搂着我们三个兄弟姐妹哭成一团。爷爷默默地静坐,那样子好像门口的狗,目光呆滞地望着周边,但又好像依然知道它得守护这个家。青天白日他们也不敢制造惨案,最后说是拆错了,最后新房楼板有点歪斜,最后村里人都是某某家举报。
当你觉得这下子好了,要开始幸福了,总有人会想狠狠地抽你一巴掌。就是那些见不得,你比他们幸福,以前明明都是过苦日子的,怎他妈的现在就甩开了。
当我们把房子建好了,想在自己的田地自己的房子开个门,方便茶叶进出。可人家偏不,说这样摩托车进出会吵到他们。想开个窗户,人家硬说热气会传导。最后房子密封得严实,我们多置办了一些风扇,我们多一些机会看得到自己辛苦劳作得满头大汗。多亏了这些人忍让,让我们知道必须跳出这个小山坑,必须力争上游地读书。
没有那么高尚,非得感谢成长道路上的一些挫折和羁绊。不去打扰,那就是我能给出最大限度的宽容。古语云:远亲不如近邻。可现在社会,感觉都演变成近邻都不如毛爷爷,只要你有钱,足不出户都可以。邻里相处要有风气,家族发展要有家风。家风建设任重道远,需要代代人去改进和完善。
小妹电话里头说“老妈不甘心,在一旁默默地流眼泪”。当人被莫名其妙的剥夺心爱东西时候,抗争不了那就只能默默流眼泪。我妹嫁远点也哭,我爸腰椎受伤也哭,家里添丁也哭。老妈变老了,眼泪也多起来了。
上阵子这边一直暴雨,圈养鸡鸭的窝舍被摧残得东倒西歪,满地烂泥参杂味道浓重的屎尿。我上前帮老爸举着一大片塑料呢子像盖在上面,这样可以挡风遮雨。这个情形,真像以前上学时候老爸雨衣拿出来披在我的身上,可自己就淋湿一身。鸡鸭也是要躲在塑料呢子下躲避风雨,它们的羽毛好干净,它们的盛粮笼子好丰盛,它们唧唧呱呱左蹭蹭右蹭蹭。真像我们小时候抢食的模样,我们常围着大人手里的一锅肉在转,筷子跟筷子之间在争抢。它们,我们,都一样吃饱喝足就觉得幸福。
端午放假,从不同的城市回家过节。爸妈蹲在水池边杀鸡宰鸭,看着拔毛得很吃力,也不是特别干净。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酸味,他们一拔一晃把头上白头发都甩出来了,他们一拔一抖把蹲地双脚都抖颤了。他们老了,速度慢了,眼花了。
一只鸡,确实没值几个钱。可是他们常用一只鸡长大了得杀了的理由,要我们回家吃饭。也奇怪了,在城里的鸡汤一直都喝不出老家的味。还有喜欢吃哪个部位都记得很清楚,每次都得分配好,好像分散了吃不同部位,可组合起来也是一只鸡。现在我们长大了,在不同城市谋生,可回家的路依然记得,依然记得一锅鸡里面的分配。
想起以前夕阳下,一窝鸡鸭吃饱喝足在外面散步,我们就拿着竹竿一直追着它们回巢。它们在前面走路得摇摇摆摆,我们在后面成长得摇摇摆摆。夏日夕阳拉得很长,越过那座山头,就离开了村庄,照进了城市。我常在想夕阳下的摇摇摆摆的鸡鸭、还有人,我们都已经长大,好多梦要一起去追。
听你瞎扯,鸡鸭哪里有梦。据风水先生说,我家前水后山,风生水起,坐看云涌,一块宝地。门前一石头堆,更是移动不得,给风水宝地加持加重。这样我就养成在石头上吃饭、睡觉、思考,甚至有时候带只鸡或鸭或狗作伴。从小我就笃信,山外面不一定是山,夕阳落下去的地方一定是平原。长大后,才知道夕阳落幕的地方是地平线,才知道山外不一定山的想法叫梦想。
石头堆,做梦的地方。石头依然在,夕阳照在梦想初始的地方,一个赶着鸡鸭的老人在石头上。他,仿佛在休息,仿佛有所等待。
落桑!2017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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