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的顿悟，往往是在午夜的医院

昨晚半夜，女儿忽发高烧40度。

后座，老婆抱着女儿，不时抽泣。

我的脚有点抖，除了红灯强忍着没闯，超速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有个人以为我跟他飙车，一个劲地跟我较劲，直到我冲进了儿童医院。

将车扔到门口，抱着女儿就冲进急诊大厅。

门口测温的护士觉得我们大惊小怪，倒是保安说车扔这没事，孩子的病重要。

到了医院，才发现午夜的医院，依旧繁忙。

挂号，排队，等叫号，验血……

进了医院，终归是安心了，不再如路上那般惶恐无助。

中年人的顿悟，往往是在午夜的医院。

看着急诊大厅一个个焦虑的家庭，盯着轻轻闪烁的叫号电子屏幕，感受着怀中女儿的低声呢喃，真真切切感受到：

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

别的，都不重要。

医生见惯生死，小小的感冒发烧自然云淡风轻：“体质弱了点，多休息就好。” 

回家的路上，缓缓地溜着车，路灯一盏接一盏，疏影轮换，依依送别。

凌晨的苏州街头，清静安谧，有些淡淡的忧伤与温馨。

这些年，感谢美林。

经常听女儿口齿不清地唱：卡路里，卡路里，保温杯里泡枸杞……

教师节那天收到学校邮件，说是经学生投票评了个最喜欢的教师之一，奖励保温杯一个，枸杞一罐。

有趣的是，“养生”两字专门用汉语着重标出。

的确是到了该养生的年纪了。

教师节这天，接到了很多学生的祝福，也给很多师长发去祝福。

却收到好几个红色的惊叹号，配以一行灰字：对方账号异常，已被限制登录，消息无法送达。

老先生们还是没学会“养生”啊……

前几天，有人在校友群发了个消息：某师兄出差途中突发心梗，不幸去世。

底下一连串双手合十的祈祷，队列整齐。

过了一会，有人开始聊天，有人开始发搞笑图片，纷纷攘攘的一天又开始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仪式结束，家人的生活都还得继续，何况路人。

点开群成员，搜了下，那师兄的号还在。

点开头像，沉默了会，觉得人生很荒诞。

转眼，新冠肺炎已经感染3000多万，死了近百万。

地球照样转，日子还得过。

大学宿舍老五在上海交大教书，新婚不久，刚产下一女，恰好暑假我有事去上海，便约一见。

看到第一眼，脱口而出：“我去，这么老了啊……”

眼前的老五，两鬓斑白。

毕业已近20年，记忆中，却还总是青春年少的模样。

其实，老五最多也就两鬓斑白，主政一方多年的老二则早就满头华发。

年岁最大的老大倒是不见白头，做了领导也没个威严模样，整天在宿舍群里上蹿下跳，只是当年密密麻麻的板寸如今只剩后脑勺残留的几根，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唯余老四一颗玲珑童心，整天油嘴滑舌，游戏人间，一瓶染发剂永葆青春。

前几天，在宿舍微信群里斗嘴，在宁波大学教书的老六牙尖嘴利，奇损无比，一怒之下，翻开他大学前女友的微信，却看到她的女儿都比她高了。

一阵唏嘘。

时光呵，太匆匆，长大与老去都在不经意间。

暑假回老家，爸告诉我，肠道息肉手术已经动完了。他说就是个小手术，不想麻烦我们。

我过年就已经托好了医院的同学，因为疫情推迟，爸却瞒着我们悄悄自己去做了手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全家最强大的男人，仿佛永远不会老的男人，已经满脸皱纹。

前几天给妈打电话，妈正在庵里烧纸，说姐给她打电话，梦见奶奶说没钱了，让烧点纸钱过去。

……

人生路，就这么一去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