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内
机器声
轰隆…轰隆
如泉涌般的产品
不停地从面前掠过
我们并列站着
是体内流着血的机器
时不时
主管来回巡视
工服笔直
他的头颅总是抬得那么高
都快碰到天花板了
我们已经麻木
有一天
老余对我说
他辞工了
家里替他相亲了一个女孩
下个月就结婚
他们还从未见过面
只是视频通话过几次
我似乎看到了他模糊的幸福
在过早就老气横秋的脸上怒放着
十六岁那年
老余便来到这个城市
从懵懂变得也滑头起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
梦想悄然就变成了油米柴盐
一晃又是个十六年
老余走后
我发觉自己更加寂寞了
这种寂寞不分黑夜与白天
也无关言语
总是不经意地侵蚀着我的内心
我知道也许不久的某天
我也将像老余一样
我看到了结果
却对过程无可奈何
我已经是拍打在滩上的浪花
这座城市曾经承载过我们的梦想
现在它的城门道上
朝气蓬勃的大军破城而入
要取而代之
像极了当年的我们
日新月异的城市
已经无法再安放我们
我们终须落叶归根
我们终须回到最初
我们终须
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
我是否还会伤感
在这流水线上
潮来潮往
离别随时都可能发生
昨天才一起痛饮的朋友
今天他便要离别
甚至连再见都来不及说
离别无疑就是永别
不同的故乡
遥远的我们
在这流水线上
我已见惯了生死离别
在这流水线上
每天依旧川流不息
这一个个冰冷的产品
突然成了梦里那个熟悉的笑靥
晶莹剔透、略带羞涩
隐隐约约、可望却不可即
从遥远处向我走来
又我身边飞驰而过
带着我的青春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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