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看完全本时就写了书评,纯粹是出于对苔丝的爱与同情,那是在安琪尔抛弃她去大洋彼岸的时候。
记得读到中段,苔丝和奶牛场另外三个挤奶女工上教堂做礼拜,被一个雨后的水塘难住了,怎么办呢,难道要涉水过去, 弄脏洁白的袜子和漂亮的小皮鞋么,或者绕路迎接迟到的难堪吗?就在这样为难的时刻遇到克莱尔,他抱着苔丝涉水时轻声念的那一句:“娶三个利亚只为了得到一个拉结呀!”甜了我一整个晚上,然后忆起这是一个悲剧,醒醒吧,即使是此刻这样深爱她,总有一天还是会抛弃怀中这个拉结的。我的苔丝,那时她怎么办呢?
“拥抱有定数,不拥抱也有定数。”
圣经里这句给伊茨的注解,也被哈代写给了苔丝。她即使成为克莱尔的妻子,也不过能得到定数的几次拥抱啊,余下都是痛苦了。
苔丝,苔丝,难过到想为她哭一场了。她的眼中还有自己么?她早已将自己视作萎谢的花朵而不敢呈献在神前了。克莱尔便是她的神,这少女衣衫褴褛,什么也没有,除了爱,这是她唯有的贡品。不知是怀着怎样忐忑、为难、痛苦的心情,让您知晓,我这一份卑微的爱,要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上还不致肮脏的话,大概只有对您的这一份爱了。但我怎么敢告诉你呢?倘使您的爱是终究会失去的东西,现在设法骗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因为等到失去那一天,我不是失去爱,而是要失去生命了。
我怕你看见我,怕你靠近我,因为知道失去您的痛苦是等在未来的。但是我多渴望你看我,渴望你的靠近,这一颗心战栗、战栗,悲伤,哭泣。可我是多么卑微又肮脏的信徒啊,我羞于被您看见。
人都是渴望爱的,但是我怕这爱是我欺来的,必定无法长久。这人只是被我的外表蛊惑了,当他了解我,知道我的过去后,他一定走掉的,他甚至厌憎我,我的不纯洁,我的欺骗。但人又永远无法抗拒爱,像无法抗拒温暖、火、光。给我爱吧,给我很多很多的爱。浸泡在克莱尔的爱情中的苔丝,心已经愉悦地飞到天堂,但良知却越来越在地狱里受苦。不要爱我,这是我不配得到的。
到新婚的时候,苔丝品尝着最痛苦的甜蜜,竟然决定在这天坦白,然后如同预想一样,失去了她的爱情和新生的希望。这一刻她是什么心情呢?或许余生已经不能再寄希望于得到一份爱了,从克莱尔,从人世间她至爱的那个人身上,这世界于她几乎只有绝望了。
苔丝等不到好的结局了,几乎要弃书了。我爱苔丝,这世上有什么人是她所不及的呢?她那么美,干干净净,澄澈如水,可她几乎要死了。从前看红楼,看了几次都看不到结局,林妹妹死了,还有什么可看的呢?苔丝都要萎谢了,还有什么可看的呢?
拖拖拉拉的还是坚持看到了结局。
德贝维尔,一个苔丝做噩梦都不敢想起的名字,今日又重逢在路上,挡在前路。说他改过自新我是不相信的,德贝维尔爱苔丝,有的只是占有欲和渴望。这败类是没什么定性的人,被欲望和冲动牵着走,狂热时信几天教,过几天欲望复苏,又变回从前的花花公子了。
怎么又让苔丝遇见他呢,哈代必定要把不幸加诸于她的身上,要她做悲哀的化身么。苔丝太美丽又太弱小,为人摔碎做悲剧欣赏。
最后克莱尔醒悟归来,寻找苔丝的时候,德比菲尔德夫人肯定苔丝不期盼他,她怎么会不不期盼他呢?
“我敢肯定她希望我去找她。”
克莱尔找到苔丝的时候,就是永远失去她的时候。最后几页,躺在祭坛上要求克莱尔娶她妹妹的苔丝是活着的,她的生命在天明后写进判决书里,但我想她是快乐的。
不能和你长相厮守我很难过,但结束生命前知道如同爱着你的我一样,你也深爱着我,那么死亡也不是那样令人畏惧了。抱着爱死去,于我万倍好于绝望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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