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
《圆圆》
《娃娃鱼》
《夏日影展》
《世界性演出》
《北京的冬天》
《Data》
╜Klia
如果你没有去过雨季的机场
一定没有感受过 直逼膝盖的洪水
就在地铁的检票口
男生的脚动了动
好像冰凉的液体已经浸进脚趾
那旱季呢
他有点急不可耐
——他生长的地方只有这两个季节
地砖会破裂开来
蹦出黑色的铁屑
一簇一簇，跟开着花儿一样
“然后呢？”
然后吞掉提着行李箱的人
看着镜框下的粗眉毛动了动
她笑得可开心
“骗你的，
等到了旱季，
我就从上海飞去看你。”
2014.12
╜月半
有时候，我想
我是不是衰老得太快了
胖得也太快了
黄老师请我吃饭
还把羊肉塞到我的饭盆里
我和黄老师比喝汤
他也活不成二十岁的样子了
可我裹着商场里显瘦的黑色大衣
和穿黄格子衬衫的八零后对峙着
然后坏心眼的黄老师说
你呀，就快变成一整个厚重的黑夜了
2014.10
╜圆圆
三维立体和二维平面
踢开一脚，好球射门
不偏不倚打电视机里出来
一个球
黑白格的
你非叫它圆圆
2015.1
╜娃娃鱼
那年的十二月发生了很多事
特别是在十一点钟的时候
原本世界上是没有娃娃鱼的
它爬上树的顶端看望啄木鸟
抱了很多无关的礼物下来
跑下山蹦啊跳啊
还看到溪流和小石头
夕阳西下的时候
它觉得应该跟红衣服姐姐告个别
可是那里是鱼肚一样的白色
原来娃娃鱼是听不见也看不见的
所以它就有了小孩儿一样的脸
和最年轻的心了
2014.12
╜夏日影展
街灯、幕布，以及其他
哪一样都能做你的助手吧
如果我作为人类的生存价值
——你要开始责怪我和你谈一些怪没趣的东西
但，如果我作为人类的生存价值
赶不上你受拥戴的七月午夜
我们都熟悉的怀里的温度
抱着它，抱着一个长眠的小家伙
——休息趋近于死亡
我知道你无法在喘息声里停止
我也一样
2014.03.29
╜世界性演出
她在吃水果餐的间隙盼来了一场雨
一只橘子和一颗西柚，她盼望
那些能和她写作的热量相抵，尽管
执笔的方式不尽相同。至少还能抓住
一点午睡后简洁的碎屑。比如
终于断在手机里的充电器接口，比如
无端在一起的男演员与摇滚乐队主唱
那些损耗的营养注满在橘子里。
但她的疲态难以拯救。她已经
感受到消耗。在二十岁的时候，
来得莫名其妙。裹同一场秋初将要
衰败的雨。她摸匝到一派旷日的腐朽。
正如她不会用同情去饲养一只疲惫的胃
和一种持久的残忍厮磨，给予
彼此温度。和小时候执着于
莫名其妙的玩具一样保持热情。辗转
在调得过低的空调的深夜
每一处的梦幻都较自己想象的精彩
有一场世界的巨大演出
早晚，或是现在，她将要
被推在帷幕前了。或许有另一班
寂寞的演员。但快乐不因疲惫衰减
空气里的因子不预告降落
她需要开始理解夏末的雨和
一只橘子的生平。她紧紧握住的
不知道是哪位的手，推开来
铺平在没有结局的梦境中。
你终于开始理解我了，她能看见的
那些短暂的温柔，永恒的虚空
2014.08.31
╜北京的冬天
我衔着你的信终于在去年到了北京
大河里烧开的波涛下头藏着小家碧玉
那时我们都较现在年少
说话间还有碎片，是砸在眼中
转车时我受了一些苦
住在安徽的姑妈叫我给你捎一些粽子
你不吃瘦肉这一点我都在嘱咐里忘了说明
但我又想到反正你是不爱吃粽子的
我或者你，都变得将就了一些
透着窗子我这样想，也看到了灰色的山
不知道哪一座是你在信里让我留意的
只好每一座都打量着
或许是上面较小似宝塔的那一座
跟你一样的锋利
同时又料峭着
青白的天空不也为你划了一道
可我又悲伤地想着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暴露着自己的毛病
你责备我的那些，我需要改正的那些
但你比父亲更宽容地原谅我
这悲伤为何在北方来得更隆重一点
和他们相比，我拒绝一种后现代的形式
当我发现要传达的感知如此抽象、不可亲近
就开始做些你不齿的事情，比如说谎
就是这样的冬天
于我、于你，都有些大可不必了
不必在年少的时候
讲出一些我要去北京看你的蠢话
2015.3.16
╜Data
操作是多么便宜的事
我可以录入所有分别形态
连帽衫上的洗衣粉味
眼泪的咸味
具象化的美好
数据使我成长为现在的模样
我变成的样子
我会去的地方
我在今天要结束的时候
终于承认你对我的形容
所谓感知
将会有多么痛苦
你一点也不明白
到我成长为现在的模样
却从未提起
那天从你家门口走出
我竟感受到风雪
2015.3
佳枣
本名杨菲。1995年5月生于湖南常德，复旦大学2013级中文系本科在读，复旦诗歌图书馆第三任馆长。
摄影：Dina Belen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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