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门诊，一个26岁的患者一进诊室就说：付大夫，太感谢您了，我家人和同事都说我这段时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我这次挂号不是来看病的，是来看您的，就是想正式的给你说谢谢，我吃了您开的药后现在那儿那儿都好了。
看到这个活泼的小姑娘，我的思绪一下回到了一个月前的一天下午，也是周一出门诊。快6点钟了，望着窗外将天地连为一体的大雨越来越大，看着电脑未就诊患者的名字，心中有种莫名的烦躁，正准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突然有位穿着牛仔裤和白色T恤年轻女孩推门而入，散落耳边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慌张之间带着满脸疲惫和歉意，说：付大夫，不好意思，我看外面都没人，以为你下班了呢，其实刚我下班就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
基于多年的职业素养，我微笑着说：没关系，不晚的，您怎么不舒服？心想：很多患者都是专程从外地过来或者请假看病的，她趁下班过来，要么工作很忙，要么不是很重视，要么没啥大问题。她还在整理自己被雨淋湿的头发。
我又问：XX是吗？您有什么不舒服吗？
她还没有开始说话，眼圈先红了。说：是的，付大夫，我胸部特别疼痛，尤其是晚上，还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我看了心内科，医生说我心脏没问题。建议我看看乳腺科，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了您的号。
我感受到了她的焦虑，问：那您是怎么疼法？疼多久了？什么时候疼的厉害？
患者：我两边都疼，有半年多了，不定时，可能晚上疼的厉害，白天忙起来还好。接着她拿出来了一沓子检查报告，乳腺彩超和钼靶检查报告。对，这一沓子足足有十多张。她一边整理顺序一边说，这是从1月份到6月份的，付大夫您看看。半年的检查报告这么多，我心想这都是什么检查呀？顺手且满怀疑惑的把检查报告接了过来，认真的看着，她每个月做一次彩超和钼靶，来自不同的医院，结果也都出奇的一致，大部分结论都报告无异常声像，都是阴性的，可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那您躺床上，内衣解开，我检查一下。患者按照指示去做，查体也没有发现太大问题。
我：这些彩超和钼靶都没有器质性病变，你为啥每个月都查呢？看过的其他医生有问过这个问题吗？
患者情绪有点激动，眼睛红红的，说：我妈妈去年因为乳腺癌去世的，在照顾她的最后时间里，我就开始胸痛，查了彩超和钼靶，也说没问题，医院家里单位来回跑，特别忙累，就没有关注自己的身体。妈妈走了以后，我就经常梦到她让我到医院做检查，但每次医生都说没事儿，让我定期复查。但最近半年疼的明显一些，听朋友说她吃了一些逍遥丸、小金丸等，我觉得效果也不好，还是疼。我担心有一些查不出来的病灶，所以就每个月查一下，这样放心点，每次查完就感觉疼痛减轻了。
我：您除了乳房疼痛外，还有其它不舒服吗？
患者：我平时比较容易累，吃东西胃口不好，都是强迫自己吃饭，气不够，晚上会有胸闷，睡眠比较差，很难睡着，睡着还做梦，做的什么梦也不记得。
我边把脉边仔细看她面相和舌苔。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大便也不是很通畅，也不成型。她舌淡、苔白，脉细弱。
结合她的病史、症状、舌苔脉像，辨证考虑脾肾两虚，给她用了《金匮要略》里的甘麦大枣汤加减。她既往服用的逍遥丸和小金丸都是以疏肝散结为主，方不对症，所以效果欠佳。
我：你乳房疼痛、睡眠差，是不正常的现象，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重要的是，乳腺癌虽然有遗传倾向，但你并不是一定会发病，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听我的话。我给你开点中药，你吃药的同时，每天找一个固定的时间练八段锦，不仅能够缓解乳房的疼痛，还能改善你的睡眠状态，你每天练习完一遍八段锦，给自己一朵小红花，攒够21朵小红花时候，奖励给自己一个想要的礼物。
看着她拿着那一沓子诊断报告离开诊室，我不知道她是否会坚持练习八段锦，甚至她也有可能不会缴费取药，但我尽了一个医者所能做的。现在有句话说西医的终点是中医，中医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巫术，虽然无法考究，但也是一种现象，她辗转了那么多家医院，无论那种方法，她不相信，效果都无从谈起，就像阿德勒所说：发了什么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待事情。
第二周的同一时间，又看到了她，我欣慰的笑了，对于一个医生来说，能够为他人提供自己的帮助，真的非常开心，是任何事物都换不来的，是一种价值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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