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无论怎么看，也是路灯遮挡不了的存在。
妈妈们沿着小道散步，口里说说笑笑。她们谈什么呢？直到我每次放学后，才知道。而我能够想象这惬意的陪伴，从不可能在一起散步的家长居然因为相同的目的走在了一起。有个妈妈家里是大富大贵，有个妈妈家里是体制内，还有的，就是像我妈妈一样，她来自农村。
先天的自卑，总是格外需要弥补。而这，我总是给不了她。我得承认，她总是格外理解我，无言而动人的陪伴。当晚，她就学着屋里合租的另一个妈妈，给我端了牛奶。其实乡下人哪有这个习惯？大半夜不睡觉，等着孩子写完作业，然后悄悄递上牛奶。
等待她的不是喝完的空罐子，要去洗完。清脆的玻璃碎了一地，她愣住了，我也被吓住了。溅出的热牛奶撒了一地，淋到墙壁上，污浊了旁边的镜面。我知道那是一团糟的局面，可是人不总是理性的，这一点决定人是创造力的动物。他们情感丰富，富有奇妙的想象。
“今天，玉琳的妈妈说她弱项语文考了120分，一想，她咋进步这么快？”我满是毛细血管缠绕的大脑，也满是思维在缠绕。我不知道我妈妈说这些为什么，我唯一可比的长项就是语文还不错。难道我没有努力吗？
我不说话，她也无言。我学到了凌晨3点，其实一直昏昏沉沉，一直流泪。她收拾玻璃，擦桌子玻璃，到了凌晨。
窗外是有几声猫叫，夜晚却是这零零碎碎的，不相干的声音存在而更安静。突然，隔间房里，玉琳和她妈吵了起来，声音格外洪亮，我简直不知道一个考得这么好的，可以比一个考得如此垃圾的更生气。我还是听到，玉琳的几句声音很大的话：我不可能错这些，老师就是改错了。
声音消失了，突然静悄悄。我不知所措。后来，客厅的灯亮了，厨房里是锅里水溅起来的声音。我妈妈和她妈妈煮起了饺子，而现在已经凌晨3点。
吃了吧，她说。
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不安静。直到一声更响亮的骂声从对楼传过来，那个男生喊楼，满是哭腔。我咬着饺子望着对面的楼栋瞬间亮了好几盏。这是一所退休老人的聚居区，我们都是租借陪读的。
老人有够惨的，每年都有几次这种宣泄，半夜惊醒，还以为发生啥室内抢劫。
饺子吃完了，我合上了书页，想着未来还会有多少吵闹。回头看我妈，她躺在床上，微微打着鼾声。声音里是一个绵长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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