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商学院

我再问你一次，那个孩子你送给给谁了？

和老太趴在老头子枕头上，大声说到。

都跟你说了，我把他扔到山坡上去了。不知道谁抱走了。和老头有气无力的说。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客气了。你闭眼都别想见你的儿子和闺女。孙子，更别想，一个也别想见！

和老太狠狠的说。

当年，和老头为了一家子的生计，和别人一起去外地做工。

谁知道，一去三年才回来。

他回到家，一眼看到老婆的肚子扛起来了。

自己不在家，她跟哪个野男人浪起了个大肚子？！

原本回来的一腔热情，瞬间化作冰冷的水，冻住了自己的热情和喜悦。

从几千里之外跑回来，为了啥？

不就是孩子老婆热炕头吗？！

这回来了，老婆竟然跟她来这一事！让他怒火中烧，高高抡起了拳头！

看到老婆看他无畏的眼光时，他又心疼起来了。

这几年，他不在家，一个人带五个孩子，是咋过来的？

看看一身饥瘦的几个孩子，还有身材消瘦的老婆，他又缓缓落下了拳头。

用力长出一口气，“鞥”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走到栅栏门口，遇见自家的一位叔。

他勉强打了一声招呼，就要走，被叔一把拉住了。

和力，见着暖妮儿和孩子们了吧？

他出口气，点了点头，不想多说一个字。他一刻也不想在家呆，想继续出去做工，再也不想回来。

自己出去了才三年，她暖妮儿就耐不住寂寞找男人了，太不要脸了！

这样品行不端的女人，不要也罢！

他话一出唇，叔甩了他一下胳膊:

和力，你说的这是啥话？！暖妮儿你不要，孩子呢？那五个孩子都是你的，你也不要不管了吗？！

你一补拉屁股走了，把孩子都留给暖妮儿，留给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你算啥男人？！

自己叔咋说这话？他不痛恨出轨的女人吗？

叔，你咋给这样一个腌臜的女人一边说话？！你啥意思？！

我不在家，她跟了别的男人搞大了肚子，还有理了？！难道让我敬着她不成？！

是不是将来她生了孩子，我得给他养大？当他爹？！

叔把他拉在一个角落里，很严肃的说:和力，你这个所谓的家，要不是暖妮儿，你几个孩子早饿死了！

人，活着最重要！

你也不想想，你几年不在家，连个信儿都没有，一分钱不往家里拿，他们母子六个是咋过来的！

你肚量大一点儿吧，暖妮儿将来生孩子了，你就养着，当个后爹吧。要不是他亲爹，你这一家人早就零散了。

和力楞在那儿，捏诺道:叔，她跟了谁，我拿刀砍了他！

叔说:你憨了，还是傻了？砍了人家你不抵命？你能活？

你死了，给别人腾窝儿！亏你脑袋聪明，聪明过头了！

你死了，老婆是人家的，孩子管别人叫爹，你就是听见了，用天大的声音答应，那是在阴间！

阳间的人，听不到！

和力似乎没了主意，叔说:回去吧，好好过日子。

你不在家，一个女人养五个孩子，不容易。

你也不想想，要是你在家，你是暖妮儿，孩子嗷嗷待哺，饿得哭个不停，你咋办？

没了男人撑腰的家庭，容易吗？

她委身一个男人，是迫不得已！有多少女人为了孩子可以牺牲一切啊。

理解她吧，她为了孩子有口饭吃，能活下去，跟一个男人没啥。比守在家里，守着锅里的凉水，守着空空的面坛子空米缸，饿死孩子强。

给你说明，她跟了一个头头，人家有老婆孩子。她是主动找上门的。

要不是她长得好看，人家看不上她，也许你回来，看到的是一家人的坟堆。

和力闭上眼睛，用力捶自己的头，一边捶自己，一边骂自己:和力，你个没用的男人！

叔劝他:回去吧，回来挣了俩钱吧？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家过日子吧。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和力回家了，不让老婆做饭，他做好后，给孩子们盛好，给老婆端到面前。

他偷偷看老婆的大肚子，有时候，眼睛直直的发呆，那目光，让人害怕。

他对老婆没有太大的热情，一个人把东屋的一间放杂草的屋子，收拾了一下。

找来了几块儿木板，两头用泥巴垒起了半米多高，把木板往上面一放，一张床铺櫈好了。

他把柴草铺上面，席子往上面一放，自己从外地回来带的铺盖，顺手铺好，晚上睡的窝儿弄好了。

原来的门是用几根木棍儿，捆绑了一下。他找来破布，往上面一糊，简单的门做成了。

他又用泥巴糊了几个土堆儿，等晾干了，把木板一放，来几个亲朋好友，可以坐下来聊天。

孩子们有时候也过来，回来一段时间后，两个儿子都过来和他挤在一张床上。

他看看熟睡的两个孩子，占去了大半个床位，第二天，他又去糊了两个土桩子。

晒干好，凳在床外面，木板再弄上去，就这样，床铺加宽好了，三个人睡上去不是那么挤的慌。

又过了半个多月，一天傍晚，老婆感觉不对劲儿。

喝巴汤，让他去把村里的接生婆叫来，她回来的时候，老婆已经大汗淋漓了。

半夜里，她生了一个瘦弱的男孩子。

老婆扭过脸，只看了一眼，孩子就被和力抱走了。

他回来了，手里空空的。

老婆问他:和力，孩子呢？

他轻轻的说:扔井里了。

老婆疯了，一下子要起来扑向他。下床就摔倒了。

他冷冷的说:我不可能养一个野种！

说完，扭头出去了。

从此以后，俩人一直分屋居住，井水不犯河水。

孩子们慢慢长大，陆续成家立业，俩人一直住在老院子里。

和力依旧住在东屋里，暖妮儿住在瓦房屋里。

几十年了，老婆从来不进他的屋里，他也不去她的屋里。就好像完全不想干的两个人，只是在一个锅里刷稀稠。

他知道老婆恨他弄死了自己的儿子，要是那个孩子活着，他早就死了。

用他的话说:哪个男人愿意养老婆和别人生的野种？！

那是把自己放在烧烤架上烤着过日子，是在煎熬自己，是在磨炼自己的性子，同时更是在酝酿火山爆发的日子。

迟早有一天，会被熬死。那样的日子，自己活不长。

与其晚痛，不如一刀斩断，凡事皆休。

这么多年，俩人常年不说一句话。偶尔有事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领会了。

这不，和力生命的路程，即将走到头了，老婆也老了。

她想自己的孩子，哪个孩子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只那一眼，让她爱恋一生，思念一生，牵挂一生。

和力要是死了，孩子到底在哪儿？

恐怕永远都要成为一个谜了。

她无时不刻的思念着自己可爱的孩子，甚至梦里边，他大叫着，娘娘娘——跑向了自己。

自己张开怀抱，全力拥抱他。

没想到，抱了一团空气，梦醒了，啥也没有。

他相信那个孩子活着，一定活着。她能感觉得到，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就是让自己相信，就像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也许，就叫做血脉相连吧。

她甚至想象着，村里哪个孩子，生日和自己的孩子一天，有可能他就是自己的儿子。

甚至有一天，她看到村里，那个和自己委身的男人、长得有点儿相似的年轻人，不由得叫起来儿啊！

她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只想看看自己的孩子，这有什么错？！

尽管这个孩子的父亲，不是阳光的，见不得人的，但是，孩子是自己生的，他是无辜的啊！

她到老头子的屋子里，看看他躺床上几天不起来的样子，知道时日不多了。

她就是问问，当年他把那个孩子给谁家了。自己那怕知道他是谁，远远的看看，不相认都行。

只是看一眼，就一眼，心就放肚里了。将来，也能安心闭眼了。

他一会儿说，把孩子扔井里淹死了，一会儿说，扔山坡上，不知道弄哪儿了。

我的儿呀，你生不逢时，命真苦啊！

和老头不说实话，哼！五个子女，他咽气前一个也别想见到！

五个孩子，三个闺女都嫁得远，一个儿子在外地工作，一个住在村子最西头。

他们都不常回来，都忙。

老头子躺床上，活该！报应！

自己不给任何一个子女说，让他想吧，想瞎他的眼！

早上，她给老头子端了小半碗稀饭。他已经吃的很少了，分分钟钟都可能闭眼。

他是在熬时间，是在等人。

不闭眼不就是想见他的孩子们孙子们？

想一会儿吧，搭想想！做梦去吧！

她把饭给老头子放到床跟前，和老头知道她进来了，轻轻的叫她:暖妮儿，我有话说。

我知道你恨我，其实，我也恨自己。

唉，怪我当初太气盛，太冲动！那孩子毕竟是一条命！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我，是毁了一条命。能活到现在，是上天眷顾。

我不该把孩子扔到山坡上，那晚，扔了回去就后悔了。

赶紧跑回去，想抱回来。没想到，跑到那地方，孩子不见了。

估计被人抱走了。因为包孩子的破被子，一起不见了。

他肯定活在人世，要不然，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我这个人了。

你恨我是对的，我也恨自己。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我不该把孩子抱出去，他刚出生啊！

但愿有一天，抱这个孩子的人会告诉他真相，让他自己找他娘。

也许有一天，你们母子会相认。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相认，为你们高兴的。

老婆，对不起！谢谢你没有把咱俩的孩子饿死，把他们养大成人了。

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吧。

说完，他猛力咳嗽起来，一用劲，一口气没上来，眼一番，过去了。

暖妮儿一看他大事不妙，赶紧大声叫他。

她赶紧到大门口，让路过的人帮忙去叫大儿子。

等儿子媳妇赶到床前，可惜和老头，人已经走了。

和老太坐地上，大哭起来。

那眼泪是真的，那痛心的样子是真的，那呼唤老头子不该走的话，听起来是有感情的。

不知道她是为自己哭，还是为和老头哭，还是为那个孩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