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头上月朗风清,脚下水声潺潺,晚饭吃得多,我在湖旁闲步溜达,吹吹风,消消食。
正迎风打了个饱嗝,听到匆匆赶来的墨墨冲我喊:“云儿姐,乌娘喊你快回去。”
乌娘?我心下一紧,难道是那个人醒了?
乌娘是拨云山中修行的老巫师,自我有记忆以来,便一直同她住在这山中,算起来,至今也有800余年。我不知自己今时有多少年岁。我由一颗白莲化生,修成仙体之后样貌未有改变,所以年岁也不好估量。据乌娘说,她800年前在后山的洞穴中拾到我时,我已奄奄一息,经她调养一年,勉强有了口人气。命虽然救了回来,却没了记忆,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来自哪里。
我也很苦闷,索性赖在了山上,陪着她一起炼丹采药,精修巫术。她本是个孤僻之人,不喜旁人打扰,见我伤好便急急赶我下山。我说,你救了我便要对我负责,我在这世上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哪个山怪撸了去,岂不悲催。
她虽是个狠辣的巫师,却也是个重情义的巫师,几番拉扯未把我撵走之后,便也任我住下了。她说我是天上掉下来的,以后就叫云儿吧。
我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人,既然她肯收留我,我也不能只做个吃白饭的人,于是她闲时我帮她采药,她忙时我帮她做饭。
久而久之,我还是占了便宜,学得不少巫学术法,远古医术。她很嫌弃我,我很敬重她。
2
榻上的男子是我上月在山上寻药时捡回来的。乌娘很是烦闷:“怎么都知道我医术了得,故意掉到我的山头上吗?”她说的都,原还含着我。
只是这个男子与我不同,他没有失忆。不仅没有失忆,似乎还认得我,这委实令我和乌娘很诧异,进而很惊喜。他认得我,我便可通过他,知道自己的过去,乌娘也可以就此摆脱我的纠缠,真是皆大欢喜。
只是,这男子的态度实在令人费解。从醒来之后,除了一直用那闪着泪光的皓眸,死死地盯着我看,唤我一声山山之后,便没有别的言语。
我问他:“你认得我。”
他费力的坐起身,继续看着我:“你不认得我?”
我低头:“我,失忆了。你若认得我,便将我的过去说与我听,我也好拾些记忆。”
他看着我,又道:“山山,你可还过得好。”
我一笑,看看乌娘,讪讪道:“很好,很好。”
这男子却没有再透漏半点我的过去。醒来的半个多月里,一直呆在我身边,不肯离开半步。
我很生气,气他不肯告知我的过去。
他却说,有时候,知道了过去,未必是件高兴的事,他说你就活在此刻便好,此刻的你比过去快乐很多。
我就寻思我过去得是个多么苦情的人。
这男子说自己交叶凌,住在百里外的桑却山。他虽然性子不大讨喜,样子却很中看,凌厉剑眉,直挺鼻梁,轻薄嘴唇,个子高我近一个头。为了迎合我的目光,他常颔首与我说话,看似很有涵养。
3
待他伤势大好,乌娘又展开了撵人攻势:“她是个找不着家的,没有办法。你好端端存着记忆,赶紧从哪来回哪去,别在我这山上碍眼,一个云丫头就够我厌烦的了。
叶凌不紧不慢回道:“在下明白,不会叨扰太久,只再留三日,三日后,自会离开拨云山。”
我后来想,他那时便离开了多好。
第二日他随我去林中寻一味草药。中途,天气陡变,乌云遮日,一个响雷伴着一道白光砸下,不偏不倚,正正砸向了我,叶凌一个闪身移到我身前,欲帮我挡下闪电,却同我一起被砸伤。
再次醒来时,天已放晴,阵阵鸟鸣悬于空中,我头痛欲裂,脑中翻江倒海,一幕幕画面闪过脑际。我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确叫山山,化在与桑却山一脉相连的桂山。躺在我身旁的,是我喜欢了4000年的五师兄叶凌。我今年,已有5000多岁了。
我们同在山神门下修行。叶凌由凡人修行得道,拜于师傅座下,本是比我晚了几百年,可师傅说我的慧根明显低于这个凡人,于是降了我的辈分,让我喊他一声师兄。为此,我被师兄们好一顿嘲笑。
不过,我倒不十分介意,因见叶凌的那刻起,我便被他迷住了。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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