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起,我开始感知到消逝。
红砖平房,蓝色的窗框门框,门前摇摇晃晃的白炽灯,通向大门的红砖小路,两旁茂盛的葡萄藤,一切在夜色里变得静谧安宁,蛐蛐零星的叫声开始响起。
那晚月色好,如水。
她坐在廊檐下的一把椅子里,抖动湿漉漉的头发。旁边是一小片葡萄藤,月亮从藤蔓的缝隙间窥视她,看着她仰躺在椅子里,头发垂在椅背的外侧,卷曲的湿润,滴着晶莹的水珠,月光映衬,像是升腾起了一片雾。脖颈的曲线映衬在月光里,她像是很累的样子,柔柔弱弱的身躯,好像藏着许多的不甘。
是莉莉姐,带给我对于女人的最初幻想。
拉着我陪她打第五只耳洞,总是塞给我不同的彩色糖果。
她穿着时兴的衣服,修理出怪异的发型。然后每天摘菜,蒸米,洗碗。没事的时候她就跳绳,踢键子,坚持倒立,技术好到神奇。她总是在一种活力之中,教给我笑的开怀肆意。
晚上用一只随身听放张震讲鬼事,一边听一边给我讲她的故事。她和一些大男孩的故事。
其实她不在意我是否听得懂,是否理解她。我也沉浸在自己的慌乱和悸动里。我俩像是最默契的朋友,知己,忘年交。
她陪我度过女孩的第一次月经,忙乱的过程中还和我聊着雪山湖泊和大海,那些对我来说有如太空般遥不可及的事物。
后来她离开了。
就在一个平常的早上,打包了行李,我回来时离别已经发生。
筵席散场,消失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过了很久,她出现过一次,剪掉了长发,染了金黄。她还是笑得爽朗,用手拨弄着刚刚做好的头发,问我是不是很漂亮。我还在考虑说些什么时,她突然唉了口气说,我要结婚了。
我怔了怔。她拨了拨我的头发,笑着说,你还不懂呀。然后笑着塞给我一包五颜六色的糖果。
如今我已懂了,但是仔细想想,又好像没真正地懂得。
糖果吃了一个秋天,她没再出现过。
再后来我上了高中,开学时在校门口遇见了她,穿着妆容规规矩矩。我忙着开学要办的手续,让她在门口等我十分钟。可是等我结束时有些太久了,她已经走了。托认识的一个学生亲戚给我带了话。
又过了很久,我得知她生了女儿。托那个同学给她带去了婴儿用的一些物品。她捎来一封短信,大致说礼物很喜欢,希望我假期时来家中小聚。
那时候的生活过程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天还是很蓝,偶尔的雨水也很朦胧。
不断出现新的事物,不断忘却脱离旧人旧事。
消逝,不断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短信之后,我们再没联系。
时至今日,我们也再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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