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天赋异禀
褚泽说，“各位同学，先生常说，谍报机构是一个组织，自上而下的为了某个目标不断的努力。这其中许多谍者，虽然做着本职的工作中，心中却是迷茫的，他们接受上级的指派，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做一些事情，也不知做了这些事情对组织对国家有怎样的帮助。是以，常常会因着这份迷茫，或变了心智，或消极行事，又或者常常出错。”
褚泽突然抬高的音量说话，原本偏安静的考场一下充斥着他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他。很快有人收回了目光，也有人继续看他，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我们虽然知道最终的目标，却各自设计工作内容，毫无搭配合作可言，也许每个人都能写出一份优秀的设计书，确难以搭配执行。故而，我以为，我们在应答题目时，也应该先考虑到我们是一个组织，我们首先应该知悉我们的组织内部有什么，大家的分工有何不同，这样才能更好的回答先生提出的问题。”
有人听到此言抬起了头看褚泽，也有人闻言垂下了眼。有人眼冒精光，也有人踌躇的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有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褚泽，也有人一脸不耐烦的在卷子上不断写写画画。每个人的举动被郁济岚收入眼中。
“我提议，大家带上试卷围坐在一起，根据各自卷子上身份的不同，共同商议应答对策。”褚泽说着拿着自己的试卷和软垫在最靠近先生席的位置坐了下来。
郁济岚也很快跟上坐，在他身边，陆陆续续有几个也跟过来。
但大多数人并没有动，有人相互看看，也有人毫不理会。
褚泽看郁济岚一眼，那意思是，这事儿靠我那一点点威望办不下来。
郁济岚站起来说，“先生言说此为考试，却未曾公布考试规则，不曾说过不得交流合作。先生常说，谍者之智重在灵活与随机应变。我以为候兑兄所言甚是有理，既是考试，就更应当站在一个谍者的身份上去思考问题，而非固守着一个好学生的形式。”郁济岚也想说法不责众的，可惜这句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郁济岚也看一眼褚泽，所有人对谍者的认识都来自张远，多搬几次出来会有奇效。
果不其然，原本很犹豫的人，也慢慢围了过来，座位上只留下假装写字的候成，和端坐着望向这边的候均。
“候均兄弟，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褚泽迎上侯均的目光站起来问。
“你要如何讨论这规划内容？让大家全听你的吗？”候均也礼貌站起来，但并未挪地方。这句话一出，立刻有人投来关心的眼神。
“既是讨论，就必然是每个人各抒己见，商议并相互妥协。”
“若是意见不符呢？”
“尽可能沟通，实在有异的，每个人对自己的试卷依旧有专断的权利。但我想总会有人让步的，如果某个人很坚持，他可以尽力说服大家配合。”
“也罢，我会有许多自己的想法，还望各位多多包容。”候均抱拳，而后加入。
褚泽转而向候成，“候成兄。”
郁济岚一个手势打断他，走到候成面前，“你怎么不来呢？”
“你、你们讨论啊，我就不参与了。”候成说的有些结巴。
“来啦”郁济岚伸手拉他起身，拖着就走，“快走”
候成半推半就着被郁济岚拉着走，中途又匆匆回来捡起自己的软垫，再度跑回郁济岚身边让她拖着他走。
褚泽挑眉看这一幕，郁济岚微微一笑。
先生出的考题，不汇总不知道，一汇总才发现每个人的身份都是分管一方的大人物啊。
孩子们一阵黯然，还以为就自己的身份特别厉害呢。
角色大抵的分配情况是，乌弋、混夷、淳维，鬼戎，齐国，陈国的王都各一位总理事物的都督，共6人。乌弋与混夷边界两个主要城镇都督2人。乌弋与齐国边界1人。混夷军中都督1人。淳维，鬼戎与大荔的交界主要城镇都督2人。乌弋与大荔边界线都督4人，大荔王城所在凤鸣谷四面都督各1人。
角色分配一汇总，大家瞬间就觉得，听褚泽的号召聚集在一起是十分正确的事情。否则拿到陈国都督职位的候廷满脑子都是我们和大荔开战关陈国什么事儿！
孩子们学的还不深，问题其实也并不难，核心的考核目标是，战时谍报部署的目标，一方面需要清晰各国的态度，如有危险随时搅弄其他国家的利益冲突来防止自身腹背受敌，譬如，乌弋大军向北开拔，南境守卫就变得空虚，齐国有可能会趁虚而入，必要的时候搅弄陈国牵制齐国就是一个安全的策略。另一方面，严备大荔的反击，防止出现不必要的意外，凤鸣谷四周的防卫最是应该严密，力求在大荔杀手抵达乌弋王都前解决掉他们。大荔的普通士兵与各国的无异，但战事一起，前来统领的必然是杀手营中出来的精英，武功与计谋都不可小觑，而且人家一点都不君子，什么阴邪的手段都会使。
“这份人员安排表中，缺了一个重要的部分。”候均说。
“你是说，既然我们都安排了人在各国王都探听各国的态度，为什么唯独对威胁最大淳维和鬼戎边境线没有半点部署？”褚泽说。
“是的。”
“这两国应该是最容易兴起战事的国家，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乌弋与这两个国家交战几十年，战事不断却异常稳定。如若得到机会，这两国必然会看准时机下手。这样的事宜应该由军中斥候负责，战场风云变化，并非我们能够布置安排的。”候安说。
“有道理。”有人应和。
“军中斥候与天机塔隶属不同的组织，天机塔这样的组织绝不会因为其他组织有所安排就放弃布控，遍地撒网就是我们的工作之一。”郁济岚说。
“那你说是为何？”
“如果是一些小地方没有做安排，许是不起眼，这两个位置甚是紧要，不做布置是绝对不可能的。先生没有在这两处布置，只能是因为管理上不便捷。鬼戎的邱城，与候安负责的苼州城相距不过五十里；淳维的遥州城，与候鸣负责的延州也十分临近。你二人在作答的时候应当将对淳维和鬼戎做出部署。”郁济岚抬起脸笑笑，说“多写几个字至少不会出什么大错。”
如果说前面说的，有人接受有人不接受，那么最后多写几个字不会出大错这句话迎来了一致的认可。
这件事情郁承礼亲自与郁济岚探讨过，邱城与遥州是两国封锁最严密的两个城镇，绞杀乌弋谍探的密度大的出乎想象，在这两个地方安置大型的谍探聚居地，简直实在将手里养大的羊送去宰杀，浪费巨大。所以，聚居在乌弋境内才更有利于保全实力。
当然郁济岚不可能说这么透彻。她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郁承礼没事会与她说说，成珉也真的渐渐将她母亲在螭龙的经营情况告知她，诡蝶的事情虽然说是防着她的，但是她偶尔去汤涵的药庐听墙角也大多不会真的被赶走，实在不是她能听的消息，不着急的事情汤涵会叫人晚些过来，着急处理的，汤涵会毕恭毕敬的跳上房来，请她离开。
知道的越是多，郁济岚越是谨慎了言行，以免惹祸上身。知道的越多，郁济岚也越发明白奚韵甄说过的，了解对方左右手都是什么再做选择。知道的越多，也越容易握住别人的把柄，比方说，郁济岚入苍泽第一天回到芳清院，就追问了成珉乌弋各士族府邸中的子嗣情况，苍泽中所有官宦子弟，郁济岚都清楚的知道他们的身份。
孩子们对合作事宜达成了一致，而后再各自续写各自具体的安排。
郁济岚分配到的角色是鸣凤谷南侧的部属。
鸣凤谷的南侧是大荔最大的商业基地，大荔王城中的一切采买都是在此进行的。
大荔王城居住的杀手们在大荔是极其尊贵的存在，每一个杀手都拥有自己的一座小楼，使者、尊者、法王级别的更是拥有自己的院落，王城内各色职能俱全，酒肆舞馆青楼妓院，杀手们均可以随时享用。
每个杀手都拥有自己的喜好与特点，采买的东西也都是有一份统一的清单的。
这个杀手外出了，那么属于他的那份采买将停止，直到他活着回到鸣凤谷。
郁济岚的方案是，常规的派人查看鸣凤谷的出入情况，杀手们虽然常常不走寻常路，但偶尔还是能看到几个的。
严密监控鸣凤谷中的采买情况，推测谷中杀手外出与否。
如需发生斗争。大荔杀手防范毒药十分严密，明锐如他们，常规的毒药定然会在食物入口前就被觉察出异常，但对于普通的食物中毒却很难防备，常备生豆角汁，巴豆等能够影响其战力，不致命也不易被发现的物品。郁济岚也建议在事物中投放罂粟等上瘾物质来牵制大荔杀手……
一份试卷写完，郁济岚忍不住叹气，我怎么会在杀人和折磨人这件事如此天赋异禀呢？
我果然是个不择不扣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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