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

小时候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就是农民和非农民的意识，其实那时只是觉得自己如果归属农民，就会崩溃，农民之外是个什么群体，还是很模糊的，小牛家住在农村，父母都有工作单位，小牛上学的小学，同学里有他们住的同村里的，还有附近村里的，还有就是附近一些小点单位里，这些单位没有子弟学校的，过去入学要填个人简历，不光入学，小牛记得小学他就填写过十几次了，都用在哪了，他也不记得，简历上有家庭出身这一栏，小牛每次填写都很犹豫，其它同学，有填农民，有填工人，个别填地主富农，小牛填贫农，因为家里的户口本上户主是爷爷，爷爷这一栏就是贫农，虽然父母都是工人，他也想著填上个工人，但是同学里填工人一栏的同学人家都住在单位的家属院里，小牛家却住在农村，从小的玩伴都是农村的，填工人好像也不对，其实这一切回家问问父母也不是什么事，小牛性格上有点向內，不太爱问人，他想来想去还是按户口本上写下了贫农，小学几年要填那么多次，慢慢地他觉得他写的贫民在班里和地主和富民一样都是极小数的几个人。

班里有个同学，出身是地主，同学们有时起哄叫他洪地主，富农的叫某富农，那时候可能也不懂这些成人世界里的事情，小牛眼看着这样起哄给同学这样叫，被叫的同学都闷闷不乐的，他们在生气着。小牛觉得他填的贫民会不会也会被同学们起哄，毕竟他也是少数，那时他也搞不懂这些出身是怎么回事，地富当然是不好的是工农的对立面，地富同学的家里曾经剥削过工农家庭，听大人说剥削不是个好词，这些同学家剥削过人，也就有了某种不好的东西。

有一次小牛想填上工人出身，他父母都有工作单位，但是工人家的孩子的名，什么大海，文革，建军，建国什么的，他叫个小牛，同村的同学叫小牛为牛娃，这那是工人家的小孩的名字，活脱脱的农村娃的名，这样填个工人不是在作假，工人不行，填个农民，那更不行。家里没地没田的，思前想后还是填了个贫农，好在小牛并没有像那几个同学被大多数同学起哄着叫自己为某贫农。

家庭出身在那个年代，在大人世界里的影响也延伸到小学里，小牛虽然没有被冲击，那几个同学和小牛的关系算好，也可能是填写出身这一栏属于少数，小牛是特意走进他们，他受不了那些同学乱给人起怪话。同学的郁闷也影响着小牛，小牛的家庭出身填得也和大多数同学不一样，那几个汉字的不同把小牛也划到了少数同学中，看到同学的郁闷，小牛也有某种预感说不定同学们也会群起而对自己喊着另类的外号。

那时年龄少，也不知道校园里这种行为叫歧视，小牛总觉得自己在校园里有着某种不快乐，这种不快乐一直伴随着小牛，小牛一度在下课铃一响，老师一说放学，他总是第一跑出教室，.然而快速地跑向校门，他要全校第一个冲出校门，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但是总是这样第一个跑出校门的，只有跨出校门的那一刻，小牛觉得有一种轻松快乐，懵懵懂懂的小牛这时就如同背负了一种他自己不明白，也说不清的感觉，有时他讨厌小牛这个名字，牛总是背负着沉重，他叫小牛有一种宿命一样，总得有点沉重压负在身上，他太小理不清自己到底想怎么，他与快乐似乎有段距离，小小心灵总是有种莫名的预感让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