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西藏,结缘了这本《消失的地平线》。
它是一本西方人写的“桃花源记”,描述一个青藏高原版桃花源,是“灵魂向陌生时代借来的不朽”,它是一种伟岸的精神象征。它是隐居之地,避世之所,它是陆地上的诺亚方舟,是纷乱战火间的伊甸园。
初看上去,《失去的地平线》的故事架构像极了淘渊明的《桃花源记》。像武陵人一样,康威也在迷途中获救,被带到别有洞天的府地,受到贵客般的优待,甚至一度乐不思蜀。香格里拉的居民也像桃花源的百姓那样过着不愁吃穿的幸福生活。康威和武陵人最后也都离开了那神秘的宝地,向外界的世人讲述了他们的所见所闻。然而,当刘子骥或是康威的朋友卢瑟福根据他们的回忆前去寻觅时,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却不见了踪影。
我们不清楚希尔顿在创作此书之前是否受到了《桃花源记》的启发。在表面的雷同背后,香格里拉却有着与桃花源迥然不同的文化意义。桃花源人的祖先为躲避秦时的战乱来到此处,因此他们完全与世隔绝,“不知有汉,无论魏晋”。香格里拉则依靠山中的金矿维持着富足的现代生活。当地人雇佣脚夫从世界各地运来生活用品,康威甚至在那里见到美国俄亥俄州出产的浴缸。山中的僧侣虽不为人知,却密切注视着外界发生的一切。康威后来才得知,他其实早就被香格里拉的大喇嘛培洛看中。培洛派人将他裹挟而来,以继承其位。可见,香格里拉不仅与世界互通有无,而且还在积极引进人才。
陶渊明没有提及桃花源人的信仰生活,只说是“男女衣着,悉如外人”。据此推断,桃花源人可能信仰某种春秋时期的原始宗教。香格里拉人则敬拜一种中西混合的宗教,大喇嘛培洛原是比利时的天主教徒,随传教使团来到东方国家。在香格里拉接触到藏传佛教,于是潜心修行,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居然在二百五十岁上无疾而终。侍僧张先生更典型代表宽容平和的宗教态度。当康威其同伴发表意见或抗议时,张先生常常一脸和善地笑而不答,即不肯定也不否定。他告诉康威,香格里拉人秉持着适度节制的中庸态度,甚至连节制的程度也不那么过分。如此看来,香格里拉乃是共冶耶、佛、儒于一炉的宗教净土。
30年代书里的香格里拉是一个未被战事摧残的鲜为人知的圣谷,更是心灵休憩之地,对刚经历过一战并即将经历而战的世人而言是一份最好的精神寄托。现今的香格里拉在哪里?
生活太忙,漂泊太久,我们的心太疲惫。长久地生活在都市之中,看惯了灯红酒绿的城市霓虹,听惯了人潮车流沉闷的嘀咕轰鸣,习惯了在钢筋混泥土的石头森林里仓促地奔走。我们,渐渐淡忘了生命最初的地平线,忽略了心灵深处那道清纯灵秀、朴实自然的风景线。我们,慢慢地遗忘了那纯净美好的心灵家园,忘记了那扇古老的园门。尽管那可能只是一扇吱吱呀呀的门,但只要一打开一道缝,一眼望去,我们就会发现许多以前不曾留意的东西,许多真正契合我们内心的东西,许多属于我们曾经的梦想的东西。很多时候,那些神奇美妙的事物都被拥有它们的人们所忽略,如同“香格里拉”,它如此虚幻迷离地在人们的现实生活与精神世界之间的地平线上游荡了整整半个多世界,至今仍散发着迷人的美丽,始终是世人内心深处的一片“世外桃源”。
今天的我们,物质生活是如此充裕,不知要胜过古人多少倍,可是,我们却不再拥有古人那种从容的、笃定的、淡然的生活态度,连做一个梦,都觉得如此奢侈。在这样紧张繁忙的生活之中,在那些必须遵守的过分现实的秩序之外,是否还有一个能让我们做梦的空间?是否还有一个能让我们触摸到心灵深处那份最真挚的情感的地方?哲学家特根斯坦说过,世界如此美好,我们只管欣赏。用一种从容的心态去面对生活,淡忘结果,把自己心底的情感放在第一位,明白尊重自己的心比追逐结果更重要,也许,我们的生活就会因此而改变。我始终相信,无论是陶公笔下后来难觅踪迹的“世外桃源”,还是希尔顿笔下消失于茫茫山野的“香格里拉”,它们都真实地存在过并且没有消失,它们一直存在于我们的心里。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香格里拉”,它是我们梦中的家园,是我们灵魂的净土。“世外桃源”是否真的存在过,“香格里拉”是在四川、云南还是西藏,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我们从容不迫地生活,坚守内心最初的信念,我们终会发现,“香格里拉”从未消失,它一直在我们身边,一直在我们梦里,一直在我们内心的最深处,是永远的“香格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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