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地平线

        消失的地平线        文/陈江

消失的地平线

接近年末，忙碌的工作总算要告一段落，归家的心不免开始躁动起来。因为是物流行业，接近年关出货量是非常少的，刚好放假前夕公司规模扩张搬迁，便抽时间重新找了一处租房，那几天倒也乐得清闲。放假前一天把行李都搬了过去，草草收拾一下约了几个同事一起泡了个澡，午饭过后带上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转了两次地铁算是到了火车站。拖着行李取票、过安检，在人满为患的候车厅找了个空位等待着检票的播报。看了看时间离发车点还早，百无聊赖之际便戴上耳机开了音乐在那嘈杂的候车厅自我陶醉，不时还跟着节奏哼哼唧唧，惹得一片目光向我聚拢，让我颇为尴尬。

        等到检票播报，麻利的收起耳机，跟着队伍慢悠悠的攒动着，检票员不时的提醒一下:不要挤、排好队一个个来。检票过程倒也快速，没多久就到我了，检票员非常娴熟的做着接、看、检、递的动作，我接过票，迅速走下站台，进了车厢，找了自己的位置放了行李，懒散的趴在铺上，盼着列车尽快出发。终于，在期盼中火车慢慢驶离站台，想着离家越来越近心里不免激动万分，因为今年去重庆秀山岳父家过年，妻子带着大女儿早已从贵州出发，我就显得有些落后了。途中，喜欢坐在窗边，看窗户上结起晶莹的水珠，听窗外寒风凛冽，那挂着几片枯叶的树披上洁白的外衣，任由窗外风景不断向后延伸，忽灵光一现，便写下些许文字，算是怡然自乐吧

残影消瘦   

夜驶归途

一程一城过   

何时现渝山

静坐台前窗轻叩

月似未明   

寒亦未止 

唯听霜卷帘

          --腊·廿六子时车行途中

    列车经26小时不遗余力的行驶，缓缓的停在站点——秀山站，而我早已拿着行李等待在车门边，列车员麻利的将门打开，我迫不及待的一跃而出。表哥（妻子的表哥）驾车早已在站外等候多时，放了行李，上了车，寒暄几句我便沉沉睡去，到家已是凌晨四点。

      妻子迎了出来，我把行李放在客厅一角后坐了下来，表哥、小弟（妻子的弟弟）我们几人在客厅聊着，不一会大女儿（唤作缘圆、四岁）也蹦蹦跳跳的来凑个热闹，硬生生的往中间挤，惹得几个大男人节节退让。本打算熬到天明，终于还是坚持不住，洗洗便各自睡去。第二天醒来已是九点多，而表哥早早的便回了家，因为年前要祭祖，不得不去忙他的事了。岳父、岳母和爷爷奶奶正坐一楼看电视，不时的还争论着什么。

        岳父是那种刚正不阿的性子，岁月的痕迹慢慢爬上额头，白了鬓角，但依然掩盖不了他那无与伦比的威严。我和岳父的交流是非常浅淡的，细细数来也仅仅是同桌进餐时少的可怜的只字片语，究其缘由应是当年和妻子交往闹矛盾说了些许严重的话，而我本身也是比较寡言的，两代人的隔阂也就越来越深，却又期望岳父能对我冰释前嫌，可焉有此理？

      翌日，大哥（妻子的哥哥）带着女朋友（叫大嫂更合适）也赶了回来，到家是傍晚时分。提前得知他们回来的时间，我自告奋勇做了几个菜，一家人围桌而坐，倒也其乐融融。满上酒，敬了爷爷奶奶，再满上敬了岳父，喝毕，岳父问我酒怎么样，这是自家酿的高粱酒。我不知所措，言语中我听到了岳父对我态度的转变，受宠若惊之余也如实的回答了岳父所问，后和大哥、小弟喝了一杯，各自吃着菜，又相互谈论着。大哥是大学生，他很健谈，人也比较干练，那晚和他喝了不少，他的谈话让我受益匪浅，一直到十一二点我们两人才醉醺醺的各自沉沉睡去。

      由于第二天是大年三十，一家人都起了个大早，商量着年夜饭的事儿。主意敲定便各自忙碌去了，买菜的，收拾家里的，当然，还有玩的（爷爷奶奶和女儿）。平时悠闲总觉得时间长，真正忙碌起来就感觉时间特别不够用，买菜回来已接近中午时分，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便开始办置年夜饭。嫂子掌勺，我和妻子打下手，岳父也做了一道私房菜，两三个小时的忙碌总算大功告成，看着一桌子的菜让人垂涎欲滴。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远处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年终于是来了。一家人围桌而坐，共度佳节、同迎新春，互相祝福！

        大年初一大哥带着嫂子出去串门去了，岳父跑到隔壁看他们打着“黄十八”（重庆的一种长牌玩法），看得兴起也上去露了几手，岳母和妻子出门溜着弯，说说笑笑，爷爷奶奶烤着火炉听着山歌，听着听着竟歪着头靠在上沙发睡着了，小弟一大早便跑进城里找同学玩耍，女儿在二楼看着动画片，时而跟着做着滑稽的动作、时而嘻嘻哈哈笑个不停，时而自言自语的呢喃。而我相对就安静的多，躺在床上看书，许久，看得有些乏了，也独自睡去。一天也就这样慢慢过去，虽说都各玩各的，打牌也好、遛弯也好、串门也好亦或是睡觉也罢，只要一家人聚在一起也是无比踏实。

      吃过晚饭，大哥大嫂便收拾行李，准备回重庆大嫂家，听大哥说这次能带大嫂来过年是下了一番功夫才得到那边父母的许可，但过了年必须赶紧归队，军令如山，两人自是不敢怠慢。送得他们走后我也盘算着回贵州，终究还是要回去看看的，父母就我一个儿子，两姐姐各自为家，难得回来一次。而我，今年应该是第一次没和父母在一起过年吧。于是买了初四凌晨的票，依妻子的意思，我带女儿回去，她等表哥们出去时跟着一起出去，本来不同意，拗不过只好作罢。

        初三，吃过晚饭，我也收拾了行李，准备出发。本打算让小弟送去车站，一辆电瓶车带行李，小弟骑车，我带女儿坐后面，捣鼓几下实在坐不下，这时岳父直径跑到隔壁邻居家借了一辆车电瓶车过来，说他带行李，心里感动不已。就这样一堆行李、两辆车、四个人在夜幕中出发了；岳父熟悉近道，只是有半截不太好走，但近道车少、人少，相对比较安全，便由岳父前面带路，小弟骑车载我和女儿尾随其后，生怕跟丢了迷了路；好在一路到也顺畅，很快便到了车站，岳父帮我拿下行李，我把女儿抱下来，让她挨着舅舅，女儿倒也乖巧。我从岳父手中接过行李，他说回去了，我递给他一支烟，他接了过去，我说:爸爸，您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以后有时间了再回来看您和爷爷奶奶。他嗯了一声，笑了笑。看他上车我叫女儿和外公拜拜，女儿摇摆着手说:外公拜拜，可能声音小没听到，此时岳父的车已经往前走了，我目送他渐行渐远，直到背影离开我的视线，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清。

        转过身，小弟已经把行李拿着往站内走去，我牵着女儿的手跟了上去。到了站里，直径到取票处取了票，过了安检，小弟在门口看着我，我招招手示意他回去，便拉着行李，牵着女儿向候车厅走了进去。时间预算的刚好，正在检票，顺利的上了火车。看着女儿有些闷闷不乐，我问她，是不是想外公外婆，想舅舅和妈妈了，她哭出了声，眼泪掉下来，我心里也一阵难受，赶紧安慰她:缘圆不哭，来咱们睡觉，睡醒了就到外公家了，就能看见外公外婆和舅舅他们了，不睡觉叔叔不开车，我们找不到外公家哦。她抬起小小的手臂，拭干了眼泪，对我点点头说好。我抱着她，看着她在我怀里慢慢的睡去，火车也开始启程了，窗外的霓虹越拉越远，最后变成一个点，然后消失。

        漆黑的夜，伴随着火车与导轨的摩擦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这座城市的地平线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我开始怀念，秀山的“黄十八”、暖暖的火炉、清香的高粱酒和岳父的私藏菜。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秀山的“黄十八”和暖暖的火炉，何时再品清香的高粱酒、再尝岳父的私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