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語

他們說，厄運就快要來了。

厄運在途中。

讓我告訴你書寫死亡的二十一種方式。

它只是對懸而未決的事做一個總結，事實上我每天都在籌劃完美的結局，但只是無限接近它卻沒有抵達，或者應該說：幸好尚未抵達？

他們說死亡是軟弱者的選擇。

好吧，那麼他們是對的。

鬧鐘壞了，我無法修復它，所以只能丟棄；菜葉爛了，植物枯萎，我不能逆轉，所以只能送到垃圾場；這一次的人生走錯了，我沒有勇氣繼續奮鬥，所以我選擇放棄。毫無疑問這是懦弱的，但確實是必然的。

好吧，生活，最後一局，你贏了。

他們說，世界永遠是值得奔馳的旅程。

但奔馳會令人疲勞，螺絲釘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鋸條磨不動木材，老舊的心不再懷抱著期望，你又怎麼能給它加上一些機油？

疲勞，不只是因為身體困倦，而是精神沒有動力。支撐我們繼續前行。你知道身體完全沒有能量的感覺嗎？你知道馬拉松第三十五公里時身體的空洞感嗎？你知道激烈的性愛之後，身體彷彿毛巾被擰干的感受嗎？現在，我就是那一面風中的破旗。

他們說，你努力去發現生活中的快樂啊！

但是，什麼是快樂呢？要發現某物，需要先定義某物。未名之物必須先被發現、被認識、最後被定型，融化在我們生命中。

我沒有快樂，不知道什麼是快樂。

在電影院和孩子度過黑暗而迷醉的兩個小時，是快樂的嗎？他快樂，所以我融化。在球場上奮力擊球的分秒快樂嗎？興奮，超過快樂。性讓我快樂嗎？激動、期待、滿足，但是不快樂。

他們說，多睡覺吧，休息令你內在充實。

但是，休息不是另一種死亡嗎？閉上眼，讓自己去往一個混沌之地，非生非死，在現實與幻象的邊界行走。我看見許多來世，也有許多過往。

行在混沌深處，缺乏時間的轉換，忘卻和驚悸卻是尋常之事。我被追殺、被拋棄、被帶領、被懸浮之物托舉，最終被夢境碾碎，被現實遺忘。

睡眠，令我輕而且浮，有而且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