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5年12月16日，安禄山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史称“安史之乱”。公元759年春，唐军邺城大败，官军散亡，郭子仪等退守河阳，四处抽丁补充兵吏。
瘦日西倾，暮色凄冷。
他跪在干黄的土地上面，用手一下下地刨着，希望可以在里面找到一点可以充饥的东西，哪怕一点点都好。
二哥在昨天的来信里面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娘亲，不要让黄泉之下的父亲和大哥死不瞑目。战争又开始了，这可能是二哥给来的最后一封信了。
突然，发现了宝贝似的，他从土里翻出一颗小得不能再小的菜苗，两眼放光，想要吃，放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放下，视若珍宝般将它揣进了怀里，贴在左胸口贴好。紧接着，他一步步地往家里跑过。一边跑，一边用手按着胸口，生怕菜苗掉下来。
母亲已经七十多岁了，前些天受到父亲的死讯的时候受到的惊吓还没好，昨天二哥的来信又让她受惊了。她年纪这么大的人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得赶紧把这颗菜苗带回家去。想到这里，他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人鼻头一酸：除了一张床和必要的生活器具之外已别无它物，桌椅上都有了一层细细的黄灰。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古稀之年，头发花白蓬乱，看得出已经没有多少的日子可活了。他拿来一个碗，用身上唯一干净点的布将它擦了擦，然后把那颗菜苗掏出来，混着一点点的清水，捣碎，然后一点点的喂给妇人吃。
突然，一阵达达的马蹄声响起，一队打着“郭”字旗号的骑兵冲进这个满是荒凉破败的村庄。老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骨子里拧出一股力气，猛地一把把他拽到床下。没等到他说些什么，老人家低声嘶吼着：“你要是不藏好，我就死给你看！”
他最终还是藏在了床下，用牙齿紧紧地咬住早已发白的嘴唇，尽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老妇人杵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口，看着满目疮痍的村庄，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一个凶戾的声音响起：“家中可有男丁？”
苍老而虚弱的声音传入床下青年的耳朵：“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凶戾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走！”
青年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从床底下窜出来，三步当作两步地走到声音的主人面前，狠狠地盯着他，眼神像一个十多天没有吃过肉的狼！
“带走！”不含一丝感情。
“娘！！！”
无论多么痛苦和不甘，他还是被带上了战场，也第一次见着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郭子仪郭仆射，紫服加身，于千军万马之中指点江山，谈笑风生，望气杀人！
战争是残酷的，生命的脆弱性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一排排的士兵像割稻子似的倒下去，又有一排排的士兵拼命往前冲。他也混在人群中，他不想死，他还有年迈的母亲等着他回去照顾。
邺城一战终究还是失败了，他跌跌荡荡的寻着回家乡的方向。越靠近，他越害怕。在村里走了很久，只见空巷，和几个老寡妇，以及一只只竖起毛来向他怒号的野鼠狐狸。
他站在了门前，用满是老茧的手颤颤巍巍地推开了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疯了一样地在房子里面找，希望可以找到母亲离开的线索。可是，什么都没有。最后，他找到了那个碗，里面的水早已干涸，只有一点点绿色的斑迹。
他抱着碗嚎啕大哭，哭声在这苍茫的黄土地上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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