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次的意外,那么他不知她的情,她不知他的爱,他们终将走入世俗为他们安排的坟墓,用泥土埋葬他们烈火一样的爱情,直到那烈火成为满地的灰烬,长成坟堆上相望的树,在夜夜思恋的晚上,向对方拼命生长。
对于西西里岛的女人而言,那里如同一个牢笼,将她们禁锢。出生,成长,死亡,唯命是从,奴颜婢膝,忠于男人,是她们既定的人生轨迹。安德列亚,只是千万中的一个。她承受着丈夫的压迫和折磨,她厌恶,憎恨着父母为她安排的丈夫;她迷恋,坠入丈夫的哥哥--凯撒的温文儒雅,绅士风度。直到他死了,她才从他的专制中解脱,重获自由。此后的日子她全心全意,持家教子,可是一场疾病打破她风平浪静的生活。为了外出治病,她精心打扮,即使她已经成为人妇,可在他面前她还是如同少女般羞涩。到达巴勒莫,如老医生的预测,她已身患恶疾,时日不多。
当她得知自己被宣判死刑时,她却见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无数美丽的事物竞相出现在她的面前,争奇斗艳,美不胜收,让她眼花缭乱,惊诧不已。那时的她却并不幸福,这于她而言或许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当她在西西里岛时,那里的一隅天地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可当凯撒带她离开时,面对外面世界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她明白了她不过是沧海一粟,匆匆过客。她请求他带她回故里,回到她的归宿。但他拒绝了她的请求,他想尽最后一份努力去寻找最后的希望,他们横跨大海,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在那不勒斯,他拉着她,她吻着他,他们如胶似漆,他们互相倾诉,表达自己对于对方的情深似海。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他们不顾一切的相爱,抛弃世俗的束缚,他属于她,她也只属于他。他们沉迷对方,无可自拔。他们遨游各地,把剧痛转化为爱情的动力,弥补这些年他们竭力压抑的激情和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炽热无比的爱欲。
在威尼斯,在享受完如同天鹅绒一般光滑而柔和的一天后,她选择了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有三种幸福:母亲,孩子,爱情;她有三种痛苦:奴役,病痛,死亡。
安德列亚是幸运却又是不幸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得到了她的爱情,可这爱情来得太迟,迟到他们需要争分夺秒的相爱。
我想世界上最大的不幸莫过于在我濒临死亡,你却让我看到这世上的美好。对于我,它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选自皮兰德娄的《西西里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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