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的气味四散，像是被许久未见的青烟熏了眼睛，撩拨着内心埋藏了几年的伤，崔婵只觉心中一颤，眼中一酸，差点流出泪来，还好她此时脸上依然敷着面纱，假借整理面纱，在眼角处用帕子点了点。
孙公子偷眼一看，只装作不见。他自是知道的，那年叔公孙太医归乡养老，知县大人主持的荣乡会上，别的女子都花红柳绿，不敢食不敢笑，看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她，一袭浅淡鹅黄裙装着身，藏匿在莺莺燕燕中，和一女子不时说着什么，偶见爽朗一笑，只是那笑声止步于两排洁白的牙齿后。
“两年多前，在我叔公孙太医的荣归宴上，一女子一手持弓一手执剑，一身鹅黄裙装，飒飒英姿，秋风一阵吹过，淡淡清爽怡人的香气拂面，便是这种味道。”孙双文说完，眼神有些炙热地望着崔婵。
崔婵有一丝震惊，抬眼与孙双文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像是被烫伤一般又低下头去。
“那时，我便发誓要娶这样的女子为妻，于是归家后便写了合离书，与我那结发三年的钱氏合离。”孙双文像是终于放下了包袱一般，心中一阵轻松。
崔婵却是万般纠结，好似有无数的绳结要解，却又不知从哪一个解起。之后却又放松，想自己对一个第二次见面的人，何必想那许多，婚还未定，他好与不好，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那前妻钱氏，本是出自书香门第，经我三叔介绍，父亲和母亲亦十分喜欢，那年我十九岁，许多知交好友家的子女，都已能上街打得二两酱油了，虽家中兄长已为父母添得长孙，但仍是不愿再相信我，寻得一人心的鬼话。”
“那钱氏人前人后都好的无法挑剔，家中人人夸赞，只是她攀比心甚强，一心想要与自家中姐妹比一高下，时常督促我读书学习，甚至偷偷把许多请帖与朋友替我挡掉。”
“其实我十七岁便中秀才，十九岁那年本是成亲后要参加科考的，我却没去。钱氏知道后大闹了一场，言语中不无后悔嫁与我这样不求上进的人。呵呵……”说着竟悲凉地独自一人傻笑起来。
崔婵一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为掩饰尴尬双手捧起茶碗，浅啜一口，茶已凉，入口略显苦涩。
“之后我便真的如她所愿，不再参加科考，浑噩度日。直到在叔公荣归宴上遇崔姑娘，一行一笑皆爽朗大方，更不曾装柔弱掩饰自己的喜好，还有那衣裳散发出清爽淡雅的熏香气味，话说闻香识人，那一刻我心结陡解。”说完眼中一片清明希冀地望着崔婵。
崔婵一边听，一边被这百转千回的故事心思反复翻转。心想还真是个痴傻之人，那香本是母亲喜欢的，她每每把洗好的衣衫都会用熏香熏过，或驱虫避疫，或清爽安神，与自己没有什么干系。
“合离时那钱氏并不纠结，她最怕我不肯放她，或者一纸休书给她。拿了合离书便开开心心地离去了。我又多方打探于你，等了你两年快要及笄才向你父亲提亲。”
崔婵又是气，又是恼，又是疑，干脆解掉面纱，反正自己已经被他算计许久，也不需要什么遮掩了，开口朗声道：“你究竟所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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