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有一双巧手,这是村里公认的,妈妈舅舅小时候衣物常常由各种原因破洞,但只要那衣服经外婆的一番缝补,能比原样还好看。
幼时的我常惊讶于外婆精湛的手艺,便缠着问,想不到.这一问,还寻得了孙婆不常提的往事。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未受过累,在那个年代不愁吃穿用度,还经常能得精美的首饰,物件太多了,太婆婆便给了外婆一个首饰盒.那小盒子不简单,暗红木头上漆镶金边,盒面心形铜片挂在前,打开来,内盖上是一整面镜子,下头盒分两层,一层是可抽拉,二层是固定,都绘着花纹、祥云、鸟虫之类,摆到当今,都是精巧的艺术品。处在小姐期的外婆自然也喜欢的紧。可惜,日子不能一直顺风顺水,外婆家生变故,不仅当不了小姐,那些漂亮首饰也都要一一当掉,最后,只剩了空漆盒。她为了家,也为了自己,去做了一位绣花工,也称"绣娘”,夜以继日重复着穿针引线,练就了一番好手艺,也磨平了外婆的小姐气。漆盒再没装过金银,只装些绣针彩线,从"首饰盒"成了"针线盒 ”,直到嫁人生子,这个定位都没变过。
听完外婆的故事,始觉震惊,但看她满头的银发,粗糙的脸颊,布满茧的手心,心里很不是滋味,问起那漆盒,外婆笑笑,随手一指,原来一直在她的床头放着,触摸这上百年的物件,感受着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不由感慨万千。盒子外的漆落了不少,抚看搁手.红与暗红交杂着,展示着时间的过痕,心形铜片被经常擦拭,但还是布上锈与裂纹,打开盖,镜子有些糊了,只能依稀辨清人脸,像古时的铜镜,一层放满了线球,各色都有.艳而不俗,轻轻一拉,这老抽屉竟还能用,二层整齐放了些大小号的针头,指圈和小剪子,本来的花漆也许被碰撞磨去了.只剩几片祥云在诉说它曾经的辉煌。
精致的漆盒不复从前.年轻俊美的小姐也同样如此。她们在岁月的蹉跎中相互鼓励,搀扶,互为精神寄托。这小盒对外婆来说,早已不仅是个容器,它更是一段记忆,是以前美好生活的象征,也是认清现实,活在当下的一记警钟。我思量着,老物件的意义,大概就是如此吧。
(后记,15岁女儿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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