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正月中旬,天气正好,船行了几日,到了大洋。唐敖一心记着梦神所说的名花,每逢有山,都要请大舅子停泊上山去寻访一番。
这天船又行到一座大岭,林之洋说这座山叫东山口,听说上面景致很好,路过几次都没上去过,一会不妨停船上去看看。唐敖觉得这山名耳熟,问道:
“这山叫东口,那么君子国,大人国都在附近了?”
林之洋回答:“确实不假,妹夫如何得知的?”
唐敖说:“我听闻那个君子国的人们好让不争,大人国的人走路只能乘云不能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林之洋说:“我去过大人国,他们走路时有云雾托住脚,走路不费力。那君子国里无论什么人都是一派正气。这两国再过去就是黑齿国,他们浑身上下都是黑的,连牙齿也是。再去就是劳民、聂耳、无肠、犬封、元股、毛民、毗骞、无晵、深目等国,都是奇形怪状的,等你到时候去看就知道了。”
说话间,船已经停靠在山下,他们两人就上山去,爬山上头,四处一看,果然风景秀丽,一望无际。这时,突然看到远处的山峰上有一个怪兽,像猪一样,身长六尺,高四尺,浑身青色,两只大耳,嘴里伸出四个长牙。唐敖问道:
“这个是什么怪物?”
林之洋也不知道,他说船上有一位柁工,长年在海上漂泊,见多识广,去叫他来问一下知不知道这个怪兽。唐敖道:
“船上还有这等能人,真是太好了,对于我们出去游玩很有帮助,他叫什么?识字吗?”
林之洋说:“他姓多,排行老九,因为年老,所以我们叫他多九公,年轻时候也读过一些书,后来没有考上功名便弃书从商,早年也是做海船生意,后来折了本,就替人管船拿柁为生,他为人老实,满腹才学,今年已经八十多了,但是精神很好,走起路来比年轻人还快呢。我和他性情相投,又是亲戚,所以请他来帮忙。”
恰好这时候看到多九公在山下走上来,林之洋便招手叫他过来。待他过来,林之洋问道:
“你看那个怪兽,满嘴长牙,是什么怪兽呢?”
多九公道:
“此兽名叫‘当康’。每逢盛世出现,它就会出现,主天下太平”
话未说完,这兽果然“当康,当康”呼了几声便消失了去。
唐敖正在眺望,忽然天空有一块石头砸到头上,不由吃了一惊,问:
“这石头从哪里来的?”
林之洋道:“妹夫,你看那边有一群黑鸟在山坡啄取石头,刚才石头打你的就是这鸟干的。”
唐敖走近细看,只见这些鸟像乌鸦,通身黑色如墨,只有嘴是白色的,爪子是红色的,头上有斑斑点点的花纹,都在那里啄石头,飞来飞去。林之洋问多九公知不知道这些鸟儿是什么鸟,为什么要啄石头。多九公回答道:
“古代炎帝有个女儿,有一次去游东海,不慎落水死掉,传说她的阴魂不散,变成这种鸟,人们称为‘精卫’。因为少女是落水而死,心有遗恨,变成鸟后就每日衘石头投到海里,想把大海填平。日久月深,这鸟便繁衍出一大群了。”
唐敖听后,感慨道:
“我一直以为衘石填海,未免太痴,应该是后人捏造出来的故事。不料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我以前太短见了,真是少见多怪。以我所见,这鸟虽然愚痴,但这样不可能实现的事,它们却不畏惧,实在是志气可嘉呀。反过来我们人类很多事情明明是很容易做到,但是却一味拖拉,半途而废,到老了,竟一事无成,追悔莫及。如果能像精卫这样坚持做一件事,又怎么能不成功呢?”
作者借唐敖之口抒发“有志者事竟成”的道理。一只鸟儿尚且懂的道理,人类往往做不到,又如愚公移山之精神,举目世间,凡成事者,无不是将一件事坚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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