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清明的妈妈回到家,对儿子说:我赶紧去给人买点药,小来,太危险了,你怎么把人家的眼弄伤了。以后可别和他们玩了,也别上人家去,哈?万一他们把你弄伤了,或者你再把人家弄伤了,知道了吗小来?小孩子无法解释,一句话不说。老何回到家也是一句话不说,巴掌就招呼了上来:还玩吗!还和那些孩子玩吗?玩出事儿来了吧!小何清明说:他们找我玩的。他爹一看还敢顶嘴,又是一巴掌:你不会不理他们!
何清明被管的很紧,小孩子本来就处于爱玩的年龄,还没有上学,平常又没有什么事情做,只能自己闷闷的玩。这次之后,何清明看见其他小孩子,都不愿意和他们玩了。他最常说的就是:俺爸爸不让俺和你们玩,俺妈妈不让俺上人家去玩。
童年的何清明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过年和“进城”。所谓进城就是去县城里,在小孩子的眼中,城里的世界一切都是美好的,看见什么都想要,小男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玩具,好看的衣服鞋子,鲜艳的气球,玩把戏的,啥都想要啥都想带回家,每次他给妈妈要的时候,妈妈都会说:儿来,咱们和城里的孩子不一样,咱们钱没有那么多,一年到头存不了几个钱,听话啊,咱不要。小何清明虽然不舍,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然后乖乖的点点头。要是小何清明乖了,说不定妈妈会拿出五毛钱,在路边摊上给他买两串新疆人买的羊肉串。四五岁的何清明,应该是懂事的样子。
除了进城,还有“赶会”,就是每年定期的几天,卖各种东西的扎堆,用个高级点的词语就是搞贸易。好几条大街上卖什么东西的都有,有散称的零食,村里的人叫“果子”;有卖布的,卖劣质衣服的,卖衣服的是最火爆的;还有拿着大喇叭卖新奇物件的比如怎么砸都砸不坏的皮鞋,或者让老鼠听话的老鼠药;还有算八字的点“缺子”的。每次去的时候小何清明必定跟着去,每次在会上妈妈都会买点小虾片,这种小虾片片是生的,热油一炸就膨胀的很大,跟盼盼虾片似的,但味道完全不同。会上最好玩的莫过于玩杂耍的,耍猴子的了。小何清明很爱看,每次都看不够。
小孩子懂事也只是相对的。何清明的别扭劲上来,能把人拧死。这天他妈妈又要进城,是去买药,买了就回来。他妈妈怕小孩子跟着麻烦,就悄悄推着自行车出门了。小何清明还是看见了,哇哇追着出门:妈妈!妈妈!妈妈走远了,他还是大喊:妈妈,妈妈!小何清明心里难受极了,好像是妈妈不要他了那样难受,好像是自己被世界抛弃了一样难受。自行车走不多远,妈妈看儿子的样子,不忍心了,只得回来。
小何清明的嗓子也不是盖的,他要急起来,家北到家南一整条街都能听的见他的吼声。每当家里找不到妈妈了,肯定是出去串门了,他就跑出家门,对着妈妈可能取得方向大喊:妈妈!妈妈!妈妈!喊破喉咙了还在喊,直到妈妈出现。
说起他为何那么大嗓门,可能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小孩子觉得嗓门大有力量打架就厉害吧。小孩子之间打架很正常,两个小孩可能互相看一眼就能撂起来。有一回小何清明就和村里一个同龄的小胖子叫大量,互相看了一眼,这小胖子就凑到小何清明跟前,推了他一把,推到了一个柴禾垛上。小何清明哪里受过这么莫名其妙的欺负,只得扯着嗓子开骂:“你妈了个x的!”骂人的词都是跟同龄人和爹妈学来的,他爹妈打起架来就这么骂,也算是教育有方,小何清明学以致用拿来防身了。摔跤小何清明打不过大量,因为他是个小胖子,小何怎么也弄不动他。
回到家,他和他爹哭诉:“那个胖子揍我~”他爹急了,不过不是和那小胖子急:你不会揍回去?
“我揍不过他,他很沉”
“你咋那么不中用,还揍不过他,活该”
农村家门口一般都会有几分地,人们都会把它围上篱笆种菜,种芝麻或者棉花,亦或是本地一些稀罕的作物比如向日葵。虽然很少和其他的小孩子接触,但是有时候他还是很羡慕其他孩子的。这天在家门口,小何清明听见了鞭炮的声音,抬头是一个叫平平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把左轮的塑料手枪,枪体正冒着烟,伴着鞭炮爆炸后的味道。小何清明第一次见这个东西,他只见过发射塑料子弹的手枪,还没见过能放鞭炮的手枪。
他问:“你这是哪里买的?”
平平说:“我二叔给我买的。”
“能给我玩玩吗?”
“不行,玩坏了咋办”
说着平平把那手枪打开,枪分成两半,冒着烟的地方像被火烧过一样,小何清明呵呵笑起来:“哈哈哈,你看你的枪,都坏了”
平平眼神鄙夷,从口袋里拿出红色的炸药,放进手枪,又放了几炮:“你懂啥,你又没玩过。”
小何清明:“这样啊,能给我玩玩吗,我有两毛钱,我给你买子弹”
这时候冒着烟的小手枪不乐意了,平平怎么按都不响了,换上子弹也搂不动扳机了,手枪坏掉了。
“俺爷爷刚给俺买的啊~”平平带着哭腔跑掉了。
小何清明突然心里就很舒服了。但他心里还是对这把一搂就响就冒烟,却不会发射任何东西的小塑料手枪产生了兴趣。
除了向长辈开口,他没有其他的方法去获得。这回他没有躺地下打滚去要,说明这玩具对他的吸引力还不是那么大,因为他有了更好玩的事情。
家西,小何清明家院墙外面,就是河堤,在他们村子,1995年代生的孩子们生活物质还是很匮乏,对这时的小何清明来说。最好玩的天地除了自家院子里,就是自家门口或者离自家不远的地方。河堤可是一个很好玩的地方。说是河堤,仅仅有个河堤的样子,而且不算很高,还很窄。河堤再往西几十米才是河道,小何清明很少见到河水大到河堤跟前。河堤两旁大部分都是高大的杨树,有的地段有一段是槐树,在家南。夏天是庄稼人凉快的好去处,河堤上走的人很多,土被踩的很结实很光滑,夏天的时候,太阳一晒就裂开,小何清明经常徒手扣那一块块的土块,一块下来了就好办了,接连在路上扣了一大片,然后再把他们一块块放回去以求复原,复原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土,一动它土颗粒就散了。这样的小活动做了一次他就腻了,但是下次看见地上裂开的土坷垃时,还是会忍不住去扣。
玩土长大的小何清明,是从头到尾的土。
据小何清明的妈妈跟他说,当他学会爬的时候,在河堤上玩,那时有放羊的在河堤上走,山羊拉的屎是屎蛋蛋,小何清明以为那黑乎乎的羊屎蛋子是好吃的,抓起来就往嘴里填......
夏天最大的好去处就是河堤了。杨树很高,叶子很大,捡一片折起来就能玩(这叶子折起来玩我记得很模糊,不知道这能玩还是不能玩),又或者找一枝嫩树枝,从树上扯下来,割食指长短的一块,把树皮取下来做成口哨(口哨这个记得很清楚,但如何将树皮完整取下的做法我完全不记得了)。放到嘴里一吹,声音很难听......
最好玩的要数一个小东西,那便是《童年》里都在唱的知了,何清明那里的人叫它“嘟了”(音)。嘟了有大的有小的,小的趴树上趴的低,大的大部分都在很高的树上。声音尖的是小的,声音粗的跟摩托车喇叭似的是大嘟了。在河堤上听见嘟了之后,小何清明肯定是要去逮的,当看见小嘟了趴的很低,小何清明遍悄悄地靠近杨树,手扣成碗,迅速扣上去,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失败了,但逮嘟了对小孩子来说,肯定是很有趣的。因为他是靠自己的手去抓的,去得来的,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
晚上嘟了很少叫了。但是这时候正是它的幼虫破土而出的时刻。村子里的人叫他“爬沙”(音同,我也不知道怎么写)。小何清明还小,怕他跟人走丢,老何晚上经常带他去抓爬沙,拿着手电筒,东照照西照照,哎这里这里!就从树上拿下来放进何清明老妈给拿的布袋子里。这东西爬的慢,但是爬的很高,所以时机很重要。小何清明哪懂什么时机,但是每次都能抓不少,可能那爬出来的小爬沙,也不懂时机。
嘟了没有别的好吃的方法,用油炸对小孩子来说是天大的美味了。每次晚上抓回来之后,放水里淹死,然后拿出盐罐子,把爬沙放里面滚滚,在放到碗里腌着,第二天早上炒菜之前放油里炸了,是夏天里很具有仪式感的一件事情。
今天推荐首歌,李志的《黑色信封》不插电版,初次听就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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