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精神病

作者: 柳芽子 | 来源:发表于2021-07-05 20:57 被阅读0次

2021.7.5日星期一17:30分，阴雨天，凉爽

爸爸住院一个星期了，各种检查，颈部主动脉血管堵塞伴有斑块，双腿血管堵塞，一侧肾脏萎缩，局部伴有囊肿，肺部有待进一步观测……这些结果都是意料之中的，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身体机能退化，加之经年累月不良生活习惯，最终，都会在身体上予以反馈。

因老旧小区改造，爸爸妈妈家的院子里临时搭起了一个车棚，居委会给妈妈做工作，希望住在一楼起居方便的妈妈能帮忙看管下临时车棚月余，向来热心肠的妈妈应允下来，却不想，爸爸在这个时候住院了。于是，白天看车棚的工作就落在了我身上。

经过了两三天闷热压抑的气候，今天天气凉快了，没有太阳，还吹来阵阵凉风，就像秋天的感觉，舒适得很。我躺在竹躺椅上，双手握着伞，伞柄落在胸口支撑着，虽没有太阳，但，户外露天里坐着还是灼热的，撑了伞，伞下自然就有了一片阴凉之地来。

午后，极少人来停车取车，四下里安静，除了地面几只不怕人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的找吃的，再无别的活动之音。我一手扶伞，一手捧着书，整个人窝在伞下，躺椅缓缓慢摇着，摇得我大脑混沌，眼皮乏力，神情恍惚，春困一般。我不由自主的合上眼皮，闭目一会儿，耳朵仍旧听着周围的动静，妈妈交代，有一辆价值几万的摩托车，要多加注意。

我闭目一会儿就撑开眼皮，看一眼书页上已经密密麻麻糊成一片的文字，又合上眼皮，一会儿又撑开，看一眼小麻雀，又重重的合上，如此反复。

半眯着眼睛，留一丝缝隙，既能看到外界一线光影，又能潜意识的感受歇息。眼皮缝隙处恍惚看到一个身体走过我身旁，伞下只能看到走过的一双腿，过路之人。我眼睛随着那一双移动的腿滑向前侧，那腿移动得很慢，像是没什么力气一般，我缓缓抬高伞柄，完整的看到一个人，一个中老年女人，约莫60岁上下，短发，戴着眼镜，深灰色薄长裤，脚穿平地休闲鞋，身材匀称瘦削，不像发福的老年人那般臃肿，只是腰腹处不多的赘肉被紧身的灰兰色短T恤勒出两个泳圈，从背影看，有点儿像我们那个时候学校里老师的气质，传统，朴素，得体，克制。

我困倦无力的看着这个老人从我面前走开去。突然，老人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静的四下里，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张大笑惊住了，瞌睡一下子消逝了。我向老人的方向看去，老人笑得身体都向前屈，手还拍着腿，是那种开怀畅笑得不能自已的样子，就像是突然碰见了熟人快活打招呼的样子。

我顺着老人的方向看去，没人啊，一个人也没有啊，就连老人所在位置的一楼张阿姨家防盗窗里，我也看了，没有人在里面打招呼啊。我奇怪了，再看看老人，除了大笑，口里还在嘟嘟啷啷的说话，就像她面前正站着一个人和她有说有笑一般。

我呆呆的望着老人的背影，她可能感觉到我在望着她，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面相很正常，但，我看到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像是在看我，又像是什么也没看。老人边笑边说边走，但她并没有走去路口处，却是围着大院子，从这一栋楼走到另一栋楼，绕了个圈又往来时的路走去了。留下我，发呆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在想，她在笑什么 ? 她自言自语说什么 ? 她从前做什么工作呢 ? 她又经历了什么呢 ?

晚上，妈妈回来，说起这个老人，妈妈说大家都知道她是个精神病人，经常在路上与人吵架，就住在附近另一处宿舍楼，有一次在菜场买菜无缘无故和一个男人吵架，骂别人，以至于那个人要打她，被妈妈碰见，就跟别人解释说她精神有点儿问题，让别人原谅。有时候她又会和居委会的但凡女工作人员，她就跟别人发脾气说不要找她老公说话，让人觉得莫名其妙。长此以往，人们就都说她是个神经病。每每她经过，人们就会在背后指指戳戳，说她精神不正常，看到人总凶狠狠的，但，妈妈说她人还蛮好，只要是路上遇到了，她都会主动热情的和妈妈打招呼，亲切又友善。

那么，她，精神病人，是不是很孤独，她是不是感到很难过心思不被人理解 ? 她是不是一直被自我束缚，深陷深渊难以自拔 ? 她，是不是正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发出求解脱的信号 ? 亦或是，她，认为，她是正常的，而，有病的是我们，这个错乱的世界 ? 刚才她那样畅快的大笑不止，是不是看到了我们俗人看不到的，她笑世人愚痴不可及 ?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