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不比夏收忙碌,相对比较清闲。稻子晒干归仓,稻草晒干堆垛,再慢慢悠悠地翻好地,过个几天把麦种撒下,油菜种上。
秋收结束,到了农闲时分,男人们无事可干,就在庄上组了几桌,看起了纸牌。德润是会看纸牌的,想当年入社之前,他打过纸牌推过牌九,现在看其他人玩牌心里痒痒的。但一打牌总归会有输赢,不要说秀云不同意,单单想着家里的状况,也不允许他有这样的想法。家里也不是没事可做,天井东面的那堵院墙快要倒塌了。院墙除了跟脚是砖砌的,跟脚以上都是泥坯。顶上覆盖了草和瓦片,今年的雨水多,草和瓦片没能挡住,漏水太多,墙基泡软了,估计再也经不起一场大雨了。
一大早,德润喊正义起床,秀云说,这两天孩子们晚上张毛蟹,睡得晚,我们自己去吧。夫妻拖着板车,扛着铁锹,向村后圩埂走去。圩埂包围着一条东西向的河流,过去在生产队农闲时候就是修水利,公社的成年男女几乎都集中到河流两岸了,河边人山人海,非常热闹。现如今,河滩上长着满当当的野草,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夫妻俩在野草里蹚出一条小路,拖着板车费力地从圩埂南坡爬上,再顺着北坡爬下,来到河滩上。现在已是深秋季节,夏天涨得很高的河水落了下去,露出了一大片湿漉漉的河滩,河滩上的淤泥有粘性,取回家晒个两三天,然后拌上石灰和碎草屑,这样拌好的土用来砌墙才能经得起风吹雨打。
“你不是说现在砖头很贵吗?”秀云把一锹淤泥扔进畚箕,说,“我们自己烧砖吧。”
圩埂北坡有一孔窑,过去是生产队烧砖用的,现在废弃在那里。德润一听,点头道:“对的,这里取土烧窑都方便,老二反正也没什么事,让他跟我们一起干。”
“天马上就要冷了,得等到明年天气暖和起来开始。”
秀云和德润越说越高兴,干得更起劲了。
正义一觉醒来,已经八点多钟了。家里没有一个人,正礼上班去了,小雅上学去了,爸妈不知道去哪里干活去了。他走到天井,来到水桶前,低头一看,小半桶的毛蟹在桶里悉悉索索地动着,这是昨天晚上的成果。昨晚成果不算显著,这么点蟹拿到街上去也卖不了几个钱,今天得换个地方。
正义洗漱好走到灶房打开锅盖,一盘酥头令被母亲细心地放在锅中,连同锅里的粥都是热乎乎的。正义把酥头令端上来,舀了一碗粥,一起端到堂屋的饭桌上。掀起桌上的菜罩子,菜罩子下是一盘黄豆炒咸菜。母亲最爱将豆子和咸菜炒着吃,春天蚕豆炒咸菜,秋天毛豆炒咸菜,毛豆老了就黄豆炒咸菜。这道黄豆炒咸菜全家人都爱吃。母亲通常先将黄豆炒到微焦,放入半勺水,然后把咸菜倒入锅里,佐以香油、葱姜蒜等调料,味道也很鲜美。
正义坐在桌边,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凳子上,一手拿着筷子,一手压着书页,边吃早饭边看小说。德润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心里不由腾腾地冒火。
“到现在还没吃好早饭,懒得跟蛆一样!”
“那你要我干什么呢!”正义一颗悠闲的心被父亲这一骂顿时没了踪影,他收起翘着的腿不高兴地嘟囔着。
“好了好了,不要骂孩子。”秀云拦着德润,转向正义,“墙头要倒了,我跟你爸去拉了河泥回来,一会儿你爸伴泥,你在旁边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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