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母亲

我与母亲

（Aiyio 原创作品《我与时光有个约定》节选）

母亲的文化程度不怎么高，但却天生有温文尔雅和随遇而安的性格，她在为人处世上给了我很大的启迪。在家里，母亲管生活，父亲管教育，当真是分工明确，一般来说，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尽管家里是父亲当家，经常出面解决问题的却是母亲，母亲其实是个很开放的人，是她的一点点引导，我才从父亲那样的沉默寡言、性格内向变成如今的豪放不羁。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母亲没有什么工作，所以，每当我放学回家都会看到她在和她的女玩伴在打牌，我最讨厌她打牌，所以每次都会在那里给她发火，现在想想挺悔恨的，毕竟那时候的日子，对于她们没工作的大人，生活难免会很无聊。见到我生气，母亲就会跟我一起回家，然后做饭给我吃，有时还会给我买些小吃，我觉得，这方法屡试不爽。

母亲虽然性格温和但还是会对我发火，每次当我的两个膝盖，又摔的鲜血淋漓时就要受到很惨的责骂，但是她从来没有打过我，至少从我记事儿开始是这样。但这种责骂我甚至觉得这比腿疼更让我受不了。因为，我小时候的膝盖就没有完整过，毕竟是孩子，喜欢穿着旱冰鞋溜冰，意外当然也会不期而至，而每次，摔的都是膝盖，直到如今膝盖上还有两块黑色，所以挨骂次数是很多的，以至于我都烦了，当然，更有的是怕，因为母亲发火时实在太可怕了，嗓门特别大，以至于我总能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听到她说话，有时站在她旁边就会觉得耳朵受不了。但是，不容置疑，母亲是很爱我的。

就在我大概五岁时，母亲出了些事故，那时候，她和街上的另一些阿姨大婶们卖服装，农村不像城市一样想买东西出门就进了超市，那里有峰集和背集。就在一个冬天的早上，她像往常一样和那些阿姨大婶们骑着自行车去平昌街出货，天很早，因为每次我醒来时旁边就没人了，而很小的时候根本不会睡懒觉。大概是骑到那个一段非常陡的下坡时，后面来了一辆车，她就想靠边骑，可是车子打滑了，然后人被后车剐蹭，头受了伤，当时我太小，还不懂什么，但我这个人一直都很恋母亲，不睡在她旁边就不行，所以在医院病房里哭得可惨，还好，母亲在医院头部缝了几针，住了一段时间后就出院了。

当我上了高中，家就已经搬到了市里住。这期间，我与父亲的‘战争’正处于焦灼状态，时而冷战，时而妥协，母亲就在暗中偷偷地助我一臂之力，比如说提前做饭时间，让父亲和她一起出去买东西等等。

母亲和父亲感情很好，但并不代表她们不吵嘴，父亲总是不满姥姥家事多，闲母亲总管娘家的闲事；母亲总闲父亲太自私，不让她回去照顾姥姥。有这样的火药，怎能没有爆炸，不过吵嘴归吵嘴，还是有底线的。我最讨厌他们争吵俩家的事儿，不喜欢他们谈论房子，钱，谈论亲戚的家事。这些东西我确实不喜欢，不想活在世上整天被它们所缠绕。

父亲母亲生活简朴、心地善良，这让我潜移默化受了感染，也因此我潜意识里和朴实大方的女生交往的更多，所以后来在学校里我重来不和同学比吃比穿，我交往的朋友们也都如此，这大概就是物以类聚吧，我从来不乱花钱，也因此，只要我开口要的东西，母亲会尽其所能的办到，在学习上，母亲从来没有对我要求过什么，她总是对亲戚朋友说：“只要他尽力了，就好。”所以，出于惰性心理，我跟母亲的关系也较父亲好些，平时也帮她多一些。

高考完知道成绩后，母亲更是欣慰，毕竟我还是很争气的，也许让她觉得她这些年为我做的事情有了回报吧。母亲为我付出了太多，那时，我学习不怎么好，在家又被管的太严，心情总是不好，经常无缘无故的就会发火，可想而知，每次也只能冲她了，毕竟当时我根本不愿和父亲多说一句话。这时候，她从来不生气，而是默默承受。母亲也觉得我很苦，就在高考完后谈论到这些事时她还对我说，逼我学习的事她从来没干过什么的，让我很感激又很内疚。

我性格和蔼，对人宽容，所以不管是母亲娘家还是爷爷这边，都很受欢迎，家族里的人们都很看好我，这让我感到自豪和压力。在上大学待客时，我豪爽的陪这些纯朴大方的亲人喝了酒，我从心里对这些人喜欢，母亲就是她们的代表，让我爱的很干脆。

到现在的这些日子，也是很内疚的，尤其是想到之前在家里总是跟母亲拌嘴，感觉和母亲一开口说话，就会不耐烦，感觉好像是一个不了解她儿子的母亲，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不知道我的追求，甚至我还认为她是更年期到了，总是嫌我惹事，让我不堪忍受，所以吵架什么的在所难免了。

后来母亲回老家照顾姥姥，中间隔了十多天没有回来，我都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相反都是她打给我，然后各种叮嘱。突然有一天，我的善念一动，对之前的各种所作所为感到羞愧难当了。然后的日子里，刚好又看了《北京青年》，看到里面何东的妈妈到最后一个人，对儿子的爱那么的伟大，让我痛心疾首，当晚就给母亲发了短信，道歉、让她在家照顾好自己。

后来的一天，我见到母亲的病例单，才知道她的颈椎病已经这样的严重了，这让我非常的悔恨，大学的假期很少回家，没有多陪陪她，想到以后工作了，时间更少，就说不出的难过。而且现在回去的时间不多，发现母亲变得爱拍照，每次都要给我合影。其实我心里明白，母亲开始慢慢变老了，她想留住时光，我是母亲最宝贵的财富，我的每一笑每一怒都会刻在她的心里，直至以后。

母亲，永远是我最爱的人，当她一个人在家，干着廉价的工作，而我给孩子们补课20天就赚了比她多的钱时，母亲心里应该是失落的吧，以至于她每天去做那些廉价的小时几件工作更加勤了，让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真想给她说一句‘你别干了，我养你’。

后来把家里多年以后的第一全家福发到动态里面，大家都说母亲挺时尚挺年轻，也只有我知道，为了拍这张照片，母亲翻了好久的衣柜。母亲一生都很简朴，穿的衣服也都是从几个外地的小姨那里拿过来的，她把最好的都给了我，让我吃穿不愁。她让如今的我感到愧疚。而我也相信，全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的伟大。

尽管如今母亲拿着微薄的薪水，在我开学走之前还是会塞给我几百块钱，让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生我养我的母亲，不管我们有过吵嘴，有过摩擦，她依旧爱我爱胜过爱她自己，我也爱她，我的母亲！

后来，工作定了之后，跟母亲视屏聊天，真是特别的亲切，好像很久没有回去了一样，其实我们应该明白，以后远在他乡，寄人篱下的日子还多着，不能在她的身边照顾她，这会是所有人一生的亏欠。

工作之后当然是聚少离多，尤其是才毕业这两年，基本上没回过家。所以还是很感慨现如今的科技，拿着手机就能面对面交流，也正因为此，母亲也开始学习用智能手机，若不是这样每天都能在视屏里见到，她会更思念吧，更加牵挂远方的游子，我也会更思念。

母亲老了，前些日子跟她视频，她的门牙掉了一颗，我看的很心疼，敲这些文字的时候，眼睛都湿润了。她再也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永远不老的女人；她的头发开始发白，多过了黑发。她时常说，‘等我和你爸老了就把我俩送到养老院，省得你操心’。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老”这个词一瞬间竟然离我是这么的近。

再也不能像小的时候那样，她牵着我去逛超市商场，或者下雨的时候在校门口等她拿着伞来接，又或者是趴在她后车椅坐上逛公园；我幻想着有一天，我开着车，载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幻想着她布满邹纹的脸上露出那种笑容，那种欣慰、满足、不虚此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