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十月三日,离双节长假上岸还有三天,也就是在放假第五天我便返程了。因为这条路实在太堵,一般不提前两三天,会堵得比骑车还慢。但这一次,让我没想到的是,就算是提前中假期才过半返程,也照样让我堵得生无可恋。180公里的路程,最终用了6小时才到达,平均时速30公里,史上第二次,第一次是十年前的国庆节当天,那是第一回节日当天回家,在路上堵了7个多小时,此后再也不敢假期第一天或最后一天出行了。好在一路上不断有事故发生,我总算是安全到家,也算是一种小幸运。因为车实在是太多,稍有不慎就会发生追尾事故,幸好还没下雨,否则事故会更多。
在婆婆家吃完中饭,等一坐便车的亲戚直到两点出发,约两小时到妈妈家,拿上部分行李,四点刚过,重新出发回家。从妈妈家到自己家,地图导航显示180公里,时长约需五小时。五小时,已经超出我的预期,看到导航上一条“红色巨龙”,我已经感到很不妙了,知道会堵车,但没想到会如此堵。心里寻思着时间挑得不好,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再堵也得硬着头皮走了,没人搭便车还可以考虑在妈这里住一晚第二天再赶早走,眼下只能祈祷路况后面会有所好转。
跟着导航出发,上二广高速,再转入这条唯一的通往省城的长张高速,煎熬便从上了这里开始了,车流量巨大,速度迅速减低,直至缓缓停下。如此走走停停,导航显示的到达时间已从八点半变为九点,两个小时后还没离开老家的地盘。这段路程,非节假日通畅时只需四十分钟即可,现在用了两倍多的时间还没走出地界。已经无法预计到达时间了,导航的指示一直提醒,前方进入严重拥堵地段,大约多少多少公里,预计通过时间多少多少分钟。听得人头皮都发麻,心里直想骂几句娘才舒服。
一路慢行,一路持续不断地播报,让人心里的烦躁感不断升腾。副驾上的先生开始抱怨起来,TMD,这ZF就是不作为,年年堵,次次堵,十多年了,没有一点改观,一点不为老百姓着想。说完ZF,又开始吐槽路上跑的车,没事出来凑什么热闹,我们是没办法,必须回家。前面的抱怨我是深有同感,作为我们家的专职司机,我是最有发言权的,这条道我开了十多年,也就堵了十多年,每次都是痛苦不堪,后面的话却让我笑喷了,我说,这是你的专用道吗?还不允许别人来了,你可真霸道!
说实话,过去的堵,只在假期两头,不至于假期才过半就堵成这样,着实超出我的预期。我分析这些车,是省城外出游玩的老百姓,在城里关了三年多,放开后的第一个长假,都卯足了劲往外跑,从对向道上持续不断的车辆可以想见,我的判断是有道理的。估计城里除了游客,本地居民都前往周边一游了。
堵在路上,除了骂人释放下怨气,其实也是无可奈何。好在手机可以刷刷视频,也能排解下无聊。还有就是不停吃东西,每次我妈都会准备很足的水果,削好拿盒子装上,放好牙签,打开就直接吃。每次我不拿,我妈就会说,堵车时吃。结果每次都是这样,一堵车就开吃,哪怕我妈备得足,只要有点小堵,都会吃完,遇上大堵,像昨天那样,一整个哈蜜瓜,一盒红提,一大包炒花生,到家时只剩几颗花生米了。
名义上我给我妈买的水果,实际上却每次被我们又吃又包的全部干掉了。这个结果每每令我懊恼,却又每次都重复上演。我的母亲一辈子就是这么个人,心里装的都是子女,唯独没有自己。好吃的全给子女留着,每次大包小包的让我带回家,只要是我们喜欢的,都会千方百计去找来给我们。这就是我的母亲,她和父亲对我们的关爱让我对朋友父亲的自私行为非常不理解,还有那样不爱自己孩子,对家庭极其不负责任的父亲?其实可能也有一小众吧,只是在我生活的周围尚不多见。
这次回乡下,我居然又见识到这样一个。从婆婆嘴里听到的这个人,是先生的一个本家叔叔。不久前他的老婆死了,他自己因为有糖尿病,现在已经产生并发症了,脑筋也好像有些糊涂。婆婆说偶尔也好像是明白的,但大小便又不受控,邋里邋遢的,邻居们都十分嫌弃,现在最麻烦的是连饭也没有吃,全靠兄弟姐妹照顾,送一顿吃一顿,不送就没得吃。我问,他没有子女吗?结果却是有好几个,儿女都有。只是大儿子没有能力管,小儿子不想管,还有一个女儿也不愿管,要不是他的兄弟姐妹看不过去,饿死的可能性都有。
我很不解,有儿有女,为何都不管自己的父亲呢?婆婆说,他自己也不行,喜欢打牌,有钱就拿去打牌了,子女们都恨他不负责任,不顾家,不想管他。原来是这样,看来这样的父亲也始终是有的,但他的命还是不好,没有养出我朋友那样的孩子,如此一比较,我的朋友算是对父亲最有良心的人了,她的父亲对她完全没有尽到抚养职责,但她依然是帮他还债,给他养老。而这位父亲,只是好赌了一点,还没到那种该千刀万剐的程度,子女就如此对一个失去自理能力的父亲不管了,于情于理都是不对的。
像这样不管父母的现象在农村其实不少见,这个还算是有一点理由,似乎在旁人的眼里,子女也没什么错,自己做得不好,老了自然要受惩罚。其实也有没有任何理由的,就是不管父母,只能说这些孩子肯定是没有教育好的。从农村父母的身上,可以得出一个普遍的道理。一般只要是子女有出息的,比如考上大学在城里工作的,在外做生意混得比较不错的,父母即使在农村,子女都很孝顺,父母的老年生活就会有保障,而那些长年在外务工的,一般也就挣几个辛苦钱,对父母的孝顺就很有限,逢年过节能够问问,偶尔回家看看就算不错了,至于悉心为父母改善生活,提高生活质量,这样的并不多。
一路跟先生,还有他的小侄女聊起农村的这些家常里短,总算是没有让心堵得发疯。又聊起了先生的小舅,六十多岁的人,一生没有结婚,到老了住进了五保户的养老院,病了也没人管,最后是不治而终。不管怎样,他是没有儿女来管,而有儿女的,也有不管的,穷是一个方面,良心也是一个方面。想起我的姨妈,她其实是我的短篇小说《最后的色彩》中田满江母亲的真实原型。
姨妈当时是因为腹股沟长了一个小砣,慢慢在变大。姨妈儿子便带着姨妈到市医院照了CT,母亲说我的小表弟(比我小月份)看到诊断书上写着一个瘤字,都没找医生看结果,就自行断定我姨妈是得了癌症,然后就带着我姨妈回家了。母亲心疼自己的姐姐,隔断时间去看望一下她,听母亲说,起初姨妈回去后还没什么事,只是腹股沟的那个砣在逐渐长大,后来便越来越疼,再后来就影响行走了,一年后,姨妈就无法自如行走了,只能在床上躺着,疼了就吃止痛药,直到去世,再没上过医院,也没吃过别的药;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又一年,姨妈走了。我母亲一提起姨妈就叹气,说我姨妈是生生疼死的,造孽哒。然后又愤愤不平,说姨妈的几个子女不孝顺,不给姨妈治病。
我不了解情况,也没看到结果,无法评判表弟的决定。当然从我内心出发,我是很反感他不给姨妈治疗的。可是,如果真是癌症,以他的能力和家庭现状,他确实也治不起,最终只会让家庭陷入更贫困的境地。姨妈的病不治,姨妈是痛苦的;可是治了病,若是治不好的病,姨妈也可能还是痛苦,而这个家庭,可能会更痛苦下去,这也许是表弟选择不治的理由。他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对母亲的救治,他没有牺牲家庭的勇气与决心,哪怕这种牺牲可能真的治好母亲的病,他也是犹豫的。我反感的正是最后这一点可能性,若姨妈的病并非绝症,完全可以治好,给她做个手术又能花多少钱呢?就算是要欠下一些债,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这是我在心里保留的想法,我不是他,可能理解不了他的想法,但换作是我,不管怎样都得救,除非医生说了不字,否则都不应放弃。
聊着闲言碎语,在一阵蜗牛般爬行中,时间慢慢过去了五个小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导航显示十点可到达目的地,前方路过一个服务区,绕进去让先生和小侄女上了厕所。过了服务区,道路终于通畅了,车仍然多,但已经能到近一百码的速度了,基本恢复正常。
下了高速,女儿姑姑来电,问我们到了没有。因为车上有婆婆搭给她的东西,她已经回到家了,让我直接送过去。到她家刚好十点,再送先生小侄女,导航显示22分钟,送完返回自己家,到家已经十一点了。这一趟回家,从婆婆家算起,到自己家,整整花了九个小时。堵在路上时,我便堵气地说了一句,我再也不会过节开车回家了。这只是句气话,家还得回,过节,谁不想回家呢?有父母在的地方,就是我必回的地方,再堵也得回家。
真心期待,回家的路不要再那么堵得让人要发疯。
(202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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