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出山 第五节

半个世纪的国际风云变幻，五十多年的天才间谍传奇，本书讲述的是一个凄风苦雨、刀光剑影、扑朔迷离、险象环生……想起来有点后怕的故事。请听欧阳如一原创，老菩提播讲的长篇系列间谍小说《天生间谍》第二部《神探出山》。

第五节

编外交警华山，风雨无阻的在长春街头指挥了五年的交通。直到电子警察上岗，他下岗。他母亲高所长和刘政委就去找了长春市交警大队的陶大队长，想给华山调一下工作，哪怕是在交警大队当更夫，陶大队长就对华山进行了一番讯问。

陶大队长问：“子良，你知道除了你还有一个叫华子良的人吗？”

华子良虽然想着事，却不妨碍听这边说话，见问，回答说：“知道，小说《红岩》中的人物。有真人作原型，他叫韩子栋，山东阳谷人，1933年入党，1934年因叛徒出卖被捕。他被辗转关押于北平、南京、武汉、益阳、息烽、重庆等地的国民党秘密监狱，时间长达14年之久。他是在一次枪毙犯人陪绑时‘疯’的，从此神情呆滞，蓬头垢面，无论刮风下雨，总在监狱的操场上小跑，看守以为他真疯了，就放松了对他的看管……”华子良边说边笑，还挺会讲故事。

陶大队长目不眨睛地盯着华子良说话的嘴巴，直到对方把上面一大串话说完他才喘了一口气说：“也不知道这算多少句。”又问高所长：“你儿子什么学历？”高所长说：“小学都没读完。”陶大队长说：“我看像大学毕业。”又问：“子良，你认识华子峰吗？”

华子良笑笑，说：“知道。华子峰是江西赣州人，数学天才，密码专家，吉林省公安系统的传奇人物——领导‘黑匣子小组’成功破译了苏军密码，在珍宝岛自卫反击战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因为历史问题他在文化大革命被牵连，在一次劳动改造中矿难致死——至今没发现尸体，现在已经被平反了。”他对自己的家事原来了解得如此清楚，却好像在说别人。

刘政委问：“你对华子峰怎么看？”

“这个人，愚忠。尽管身份不明，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可以认定是个好人。”

陶大队长惊讶道：“连疑罪从无你都知道？这可是我国公安体制改革的重大突破！”又问：“那你认识华山吗？”

“西岳华山？没去过。它可是中国的五岳之一，位于陕西省渭南市和华阴市，在西安市以东120公里处。南接秦岭，北瞰黄渭。华山是道教主流全真派圣地，也是中国人的神山，地位仅次于东岳泰山。”华子良谈起地理如数家珍。

陶大队长突然一板脸：“华山，你是不是故意打岔？！”

华子良笑道：“您是说叫‘华山’的人哪？中国叫华山的人至少有一个连，多出自华姓，我知道您问的是哪一个？”

陶大队长一字一顿地说：“我说得是华子峰的儿子华山！”

华子良又笑了：“那个华山呀！他母亲叫高桂华，他弟弟叫华岭，他在他爸爸死那年就疯了——这都是别人告诉我的，不认识。”

“那你是谁？”

华子良神秘道：“他们都叫我华子良，我身份证上写的是华山——和他重名。”

“那你真实姓名是？”

“佐尔格，理查德•佐尔格。”

屋子里另外三个人一听都惊住了。高所长问：“佐尔格是谁？”刘政委说：“佐尔格你都不知道？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间谍。他生于阿塞拜疆，毕业于柏林大学，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后秘密加入了德国共产党。他1924年来到苏联，又加入了苏联共产党，并成为别尔津领导下的‘契卡’——克格勃前身的成员。三四十年代他在德国、日本、中国为苏联提供了重要的军事情报，特别是有关德军的闪电战和日军不会进攻西伯利亚的情报。前者斯大林不信，因为苏联刚和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使德军的闪电战大获成功；后者得到了斯大林的高度重视，他从东线抽调准备对付日本的11个步兵师25万人到西线作战，将德军遏制在莫斯科城下，成为二战进程的转折点。佐尔格1941年被日本警察逮捕，1年后处以绞刑。”刘政委到底是老公安，对间谍史上的著名人物和事件烂熟于心。

这三个人说话的时候华子良又看着会客室的天花板发愣，他想：“难怪美国驻苏联大使馆被称为‘窃听器大楼’，做这么复杂的天花板很容易被安装‘针管式摄像头’，也不知道装修方案是谁设计的，施工单位做没做过政审。” 

看着华子良一心管二的样子，陶大队长才明白他生活在故事里，就顺着问：“那你能帮助我们找到华山吗？”

华子良蹦起来行了个警礼：“谢谢陶大队长！”又自忖道：“可事情过这么久了，好多当事人都不在了，历史卷宗也不全，怎么办呢？这样吧？咱们成立一个寻找华山的专案组吧。”

陶大队长笑了，说：“让我想想。”对门外说：“送华山同志回家。”外边有交警说：“是。”进屋把华山领了出去。

等华山一出门，陶大队长对高所长说：“对不起呵高大姐，我刚来，还不了解情况。只听说咱们有个‘协警’叫华子良，我还批评他们不该这么叫，看来真是个宝贝。您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所长不高兴陶大队长这样对儿子，说：“刘政委说吧。”

刘政委说：“这孩子本名叫‘华山’，我和他父亲华子峰是老同事。老华可是咱们省公安厅的专家！在一次矿难中不幸去世。”

陶大队长说：“华子峰同志我见过，那年我部队转业才到地方，正赶上文化大革命。”

刘政委说：“我和老华在‘黑匣子小组’共过一段事，结下过革命的战斗的友谊。他死后华山这孩子就疯了，让我总感觉是个事儿。”

高所长说：“您可是子良——华山，我也习惯这么叫了，您可是子良的大恩人。” 说着她想起了儿子在农村被栽赃和打群架被抓的事就抹起泪来。

刘政委说：“这孩子最大的问题是没法与人相处——说不上三句话就露馅，就总被人嘲弄，却没人敢惹他——他下手可狠了。据说这种病最怕受外界刺激，越刺激越疯。”

陶大队长问：“他的童年受过什么虐待吗？”

高所长说：“谁都赶不上他，泡在蜜罐里。”

“他的家族有过精神病史吗？”

“不知道。有就是我了，他们哥俩都说我凶。”

“他朋友多吗？”

“他没朋友，最愿意一个人呆在家里看间谍小说。”

“孤独是这一类人的特点，他睡眠情况怎么样？”

刘政委对陶大队长佩服道：“你还挺在行。”

高所长说：“他经常失眠，我不让他吃安眠药。”

“他有暴力倾向吗？”

“他从未主动攻击过人，但没人敢惹他。”。

“他以前发过病吗？”

高所长看看刘政委，这位德高望重的老首长好象忘了华子良那年突然走失混入流氓堆做过的糗事，也忘了他在农村惹的祸。她说：“有过，每次的表现都不一样。有专家诊断说他有‘妄想型精神分裂症’。”

陶大队长说：“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是精神障碍中最严重的一种，它的特点是会出现假性幻觉，比如幻视、幻听；他们有的还会出现‘关系妄想’，比如总感觉自己会被人谋害或被侵夺财产。海明威你们知道吗？《老人与海》，他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著名的战地记者和国际主义战士，一个酷爱冒险的人。他晚年总怀疑美国联邦调查局跟踪迫害他，六十二岁时用猎枪极其惨烈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刘政委说：“子良就总把自己当特工，并总是把自己虚构进一些真实的历史事件里。”

“海明威就有以下的特点：一、遗传。他家有五代十几人因精神病而自杀；二、童年不幸。他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家出走一阵子，他的家从未有过安宁；三、暴力。他经常充当父亲保护并虐待自己的弟弟妹妹；四、孤独并偏执。他基本没有朋友，和同时代的作家们也很难相处；五、长期失眠。他是一个酒精和药品依赖者；六、幻想狂。他自吹的许多英雄事迹后来被发现都是杜撰的。”

刘政委笑道：“湖南有位‘作协’主席，我就不说他的名字了，他的小说几次荣获大奖，却发现有大段的描写和某部世界名作一样，人们就批评他抄袭。这个人我了解，人品极好，在‘文革’后期保护和培养了许多年轻作家。他哪里是抄袭?只是分不清自己写的东西和看过的东西，记忆力又极好，所以如此。”

 陶大队长接着说：“七、反复。海明威有过七次以上的精神崩溃。也许正因为如此他的人生才波澜壮阔，他的疯狂害了他也把他的作品推向了极致——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子良仅仅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担心他们的症状是一样。”

刘政委笑道：“弄清‘我是谁’可是个深奥的哲学课题。他的‘关联幻想’可了不得，那年那个‘二刘案’就是他参与破的、还有那次给全厅高考子弟当教官……”

高所长虽然有三十多年的医龄，也陪伴并照顾了儿子十多年，对精神病知识的掌握却不如当交警的陶大队长，就佩服道：“大卫，你比我这个医生还专业！”

陶大队长不好意思道：“我一直在研究‘犯罪心理学’。”

高所长没忘了来的目的，说：“这孩子是有点小天才，能跟上您这样的领导就好了。”

刘政委也说：“你肯定有办法。”

陶大队长感叹道：“难得老领导这么关心咱们公安战线的遗孤，也算是对文化大革命的一点拨乱反正吧，再说高大姐也没少关照我，我对华子峰同志也很敬仰，我来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