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抚摸着艳玲的后背问：“我的小孙女，你咋这晚的天跑来了？跟谁来的？是你爸？他人呢？”
艳玲哽咽着回答：“不是，是我自己一个人来的，我爸不知道我来这里。”
奶奶一听惊讶地说：“啥？你自己来的？可了不得了，你爸在家不得找翻天吗？你一个几岁的小人儿到晚没回家，你爸妈一定认为你被人贩子拐走了，那不得急死呀！”
王家大妈看到奶奶着急的样子问：“大婶儿，你有儿子的电话号码吗？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孩子在这里。”
“我哪有呀？自己没有手机，从来没打过电话，谁的号码都不知道。”
王家大妈问艳玲：“闺女，你知道你爸的电话号码吗？”
“知道，但不告诉你。你不要跟他们打电话，我害怕后妈，坚决不回那个家。”
“不回家可以，但电话必须打给你爸，让他知道你在奶奶家，不然你爸发现你不见了会着急个半死的。好孩子，告诉我号码，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放心。”
“不告诉。我爸如果知道我在这里又要把我带走，我还会挨打。我爸他也不心疼我，也经常凶我、打我，嫌我不听后妈的话，不好好地照顾他们的小儿子。”
“哎！有晚娘就有晚爷，男人都听媳妇的，可苦了孩子们了。”奶奶说，“不打就不打，他要在乎孙女就让他找去吧，难为他一回也行。其实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找到这儿的。”
“也是。听你们娘俩的，不打就不打吧。”王家大妈说。
天越来越黑，奶奶屋子里没有电灯什么都看不到。王家大妈问奶奶：“婶子，你家也没架电安灯吗？这黑灯瞎火的多不方便！”
“没安。我安点灯有啥用？我又看不见。”
“那最好还是安一个，你用不着，别人来了可用得着。就像今天，孙女来了，你们娘俩就摸黑吗？你习惯了，孙女不习惯。还有，小孩子都怕黑，没亮不行。这样吧，你们娘俩说话，我回去把当家的叫来让他给你们扯一个临时的电灯，大黑天没个亮是不行的。”
王家大妈说完转身走出门去。
王家大妈走后艳玲告诉奶奶：“奶奶，你不知道，我经常挨后妈的打，她看见我就像看见敌人一样，哼鼻子拉眼。我只要放学回家，她就让我看孩子，扫地，擦洗桌椅板凳。她买来好东西也不给我吃，她们娘俩吃，只有吃剩下的才给我。”
“那你爸不知道这事吗？”
“没敢告诉过他，他也不疼我，从来不问我的事，有时还和后妈一起凶我。我很害怕，哭都不敢哭！”
奶奶听到这里紧紧地搂住小孙女也伤心地流下泪来。老人说：“你爸也不是东西，光听女人的话，不管孩子的死活。艳玲，不跟你爹走了，跟着奶奶，奶奶照顾你。我管你吃，还要供你上学。”
“行呀，奶奶。我就跟着你吃饭睡觉。可你让我上学要花很多钱的，你有钱吗？奶奶。”
“没有。我会向你爸爸妈妈要的，他们有义务供你上学。”
“奶奶，咱不跟他们要，咱自己挣。星期六星期天我领着你去捡破烂，卖了钱攒起来以后交学费。”
“孩子，你太小，奶奶哪舍得让你去捡破烂换钱呢？奶奶有办法。”
“奶奶，我六岁了，不小了。我有一个同学也是六岁，她每天放学都领着妹妹去捡破烂卖钱。他家也和我家差不多，她爸领着一个女人跑了，她妈也赌气扔下她俩嫁人了，家里只剩下一个六十多岁的奶奶，她们就跟着奶奶生活。”
奶奶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这全乱了套了，好好一个家说散就散了，多少孩子都成了孤儿。这在前些年是从没有过的事，如今这世道咋变得这么坏了呢？”
娘俩正说着话，王家大妈带着丈夫回来了。他们拿来了一团灯线，两人很快便给周家奶奶架好了一个临时灯泡，黑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这时艳玲看清了屋子里的摆设，发现奶奶的小屋几乎是空空如也。屋子里有一张案板，切菜用的，尽管陈旧倒是干干净净。屋子正中有一张八仙桌，两边各有一把黑色的椅子。西间摆着一张木床，木床一头有一个大衣橱，门后支着一口锅灶，烧柴火用的，仅此而已，再也看不到其他像样的东西了。
王家夫妇扯好点灯后交待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艳玲和奶奶依偎在一起说着话。
艳玲由于大半天的折腾已经很累了，不多会儿便躺在奶奶怀里睡着了，睡得很香。奶奶把小孙女抱在床上卧好，自己也脱下衣服上床了。今天奶奶有心思，她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她思前想后，半夜了也没有入睡。
外面公鸡开始啼叫第二遍，就在这时小孙女突然大哭起来，嘴里不住地呼喊着妈妈，要求妈妈不要走，她要跟妈一块生活。
奶奶知道孙女在做恶梦，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轻轻地拍打着孙女的被子，嘴里还轻轻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孙女恢复了平静，嘴里抽抽噎噎地很快又入睡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屋外便响起了汽车的马达声，很快门外便有人敲门。
老太太猜想一定是儿子来了，便问：“谁呀？一大早地就喊门？”
“妈，是我，我来找艳玲的，艳玲在你这里吗？我已经找了她一晚上了。”
“在我这里，不过我不会再把孙女交给你们两个不是人的东西了。你走吧，我不会给你开门的。我这么小的孩子，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舍得让她一个人去上学，放学也没有人去接。平时还经常打她骂她，还不给她好吃的好喝的，还让她看孩子做家务。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孙女我留下，我养着她，不跟你们去享福了。你滚吧，滚得远远地，去陪着你的小老婆享受去吧。咱本来好好的一个家，你就这样一点也不珍惜，说散伙就散伙！滚，快滚！”
儿子说：“妈，别听小孩子的一面之词，事实不像艳玲说的那样，我们没有虐待她。”
“放屁！小孩子会编瞎话吗？你编一套我听听？”
儿子听了妈妈的一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最后叫了一声妈，然后开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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