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啞巴媽媽永遠離開了
啞巴媽媽摔到水溝里的消息瞬間傳遍了全村。
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給兩個妹妹也發了速回的電報。
那天天氣很晴朗，家里的豬沖出柵欄，跑到別人地里吃東西，啞巴媽媽為了把豬趕回家，追到灌溉用的水渠邊，不小心踩到一腳松土整個人撲向水泥渠道，頭向下叭了下去。當吋附近也沒有人，或者沒有人留意到那里叭著個人，等到有人發現時，啞巴媽媽已經失去了知覺。送到醫院時，醫生說不太樂觀。
醫生宣告病人死亡是凌晨3點45分。
紅紅一時無法接受現實。
早上出門時媽媽剛起床，沒來得及和她說說話就趕著上班去了。現在也沒來得及問她痛不痛，她就永遠閉上了眼睛，永遠也沒有了聲音。現在卻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擺在面前。紅紅踉跄地走到媽媽身邊跪了下來，輕輕地摸著媽媽凌亂并帶著血的頭發，目光盯在媽媽的臉上，原來媽媽臉上的皺紋那麼深，多久沒有注視過這張臉了，一切都太晚了⋯⋯
太晚了⋯⋯
一滳滴淚水從紅紅的臉上流了下來，撕心裂肺的痛。
紅紅非常懊悔沒有多點關心自己的媽媽，早已習慣了她的不語，早已熟悉了她煮飯的味道，但卻怱略了她的默默付出，從來沒有問過她餓不餓，冷不冷。也從來沒有去停留在她那偶爾開心的笑容里，記憶里最多的是媽媽用衣袖抹眼淚的情景。
啞巴媽媽18歲就跟著一貧如洗的父親，陸續生了姐妹四個，盼兒子的父親對媽媽抱怨過，也打罵過。都在紅紅的腦海里，好像就發生在昨天。小時候常常看到個子矮小的的媽媽被父親從床上用腳踹到地上，她悄悄地爬起來偷偷坐在角落里流泪。長大之後紅紅經常在外面工作，沒顧得上關心媽媽的情緒。誰料到一輩子苦命的媽媽就這樣離開了人世。將用另一種方式與我們同在。
媽媽不用在痛苦中求生，不用在讓人心疼。
葬禮上有村里的鼓隊和請來的唢吶，陰陽先生找好墓地，晚上的法事會持續一個通宵，前來吊唁的親戚都會在這里過夜。紅紅的丈夫穿著孝服拄著拐杖忙著張羅。
院子里臨時搭著灶台，村里的婦女們都在幫忙摘菜切菜，邊叽叽喳喳地說著話。村長忙前忙後扯著大噪門安排著干事的人手。
干般萬般的痛，讓紅紅喘不過氣來。
父親一語不發地坐在那里抽著煙。紅紅強撐著配合村長的安排，畢竟她也不懂要怎麼處理。家里的事也只有她才能對付。
農村的規矩人死后三天就下葬，入土為安。紅紅和長輩們商量能否多等一天，等妹妹們全都回來再看媽媽最后一眼。
看著靈前大大的“奠“字，后面是媽媽躺著的棺材。供桌上的焟燭油滴的厚厚一層焟，燒著紙錢的盆子里竄著火苗，紙灰落在了供桌上，冷冷的几盤飯菜和幾杯酒擱在那裡。這就是人走了以後最后的待遇。
那年母親才五十三歲。
心里酸酸的紅紅走到院子外，抬頭看了看天，中秋過後的星星還是那麼多，那麼亮。願媽媽去的地方沒有痛苦，沒有了煎熬。
一路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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