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作者: 向阳札记 | 来源:发表于2016-04-28 20:52 被阅读14次

    信笺。

    少女可有可无的一字一句赏着,如同春日里一眼望见的繁花似锦,平淡无奇。

    桌上是三本笔记本外加两大叠纸,老式牛皮封面,细看上面还有一层灰,满是古典的味道。少女翻了几页,缩手嗅了嗅,竟是厚重的烟与说不出的奇怪味道,不免皱起了眉头。桌边是廉价的熏衣草香水,顺手拿起来便肆意洒了些许。

    唉。虽不喜欢总比这难闻的味道强吧。少女心想。

    “关于未来”

    少女翻到第一页,如是写着。

    “两年后,待参军归来,我会第一时间加入基督教会,将整数军费给母亲,剩余零头留给自己,平静安然的度过余生。若那女子终不愿同我一起,便领养个女孩,精心打扮照料,看她如花似玉,寻得良人出家。哦,那时我会如不舍那女子般痛哭流涕吧,抑或早已忘却,忘却这静好、安稳的现实,我曾这般爱你。

    这样挺好。”

    清晨八点,少女被电话惊醒,那头是男子问是否起床。

    九点,男子打电话说,我在你家楼下。

    少女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在外婆家。” 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四月,特别是在江南地带,正是雨水泛滥之时。雨就这么淅淅沥沥一直下着,从早上到晚上,半点没有消停的意思。羞答答,意绵绵,这样形容,倒也贴切。

    女子瞅了一眼窗外,空旷的马路,没有一个行人,景色似被雾气笼罩,朦胧如梦幻。墙门外屋檐下,但见男子依靠在围墙外的柱子上,神情凝重,不断左右张望,右手握着手机,全然忘记了这雨已滴在身上,衣服上。只见他隔几分钟大呼少女的名字,然后电话紧随其后。少女到是清闲,不接也不挂,转而跟朋友聊了起来。

    “ 你说,他怎么会知道我家?”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你家地址。”

    “他现在就在我家楼下。我没打算见他呢。"

    "人家痴情一片,你这么做以后会后悔的。我只能说这么多。”

    “哦……”少女不情愿地结束了对话。

    “我们爱上了一个人,会不自觉地想去了解她,看她看过的书,听她听过的歌,观她观过的影,认识她所认识的人(行她所行,观她所观,识她所识,思她所思),想与她在同一频道,以免打电话见面时以无言收场。

    我们都曾爱过,我的爱是男女之爱。”

    晌午11点,少女终于还是与男子见了面。

    男子已候多时,桌上是两杯卡布奇诺,奶泡勾勒的花朵形状,一圈圈扩散开来,格外好看。少女拿起杯子,笑而不语。

    男子开口就是一大段语无伦次,然后从包里掏出三本笔记本,鼓起勇气说,

    这是我写的,给你。

    呀,我开玩笑的,你竟然真写了这么多。

    呃,部队嘛,没有这么多娱乐活动,空了就写,然后也整理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我差不多都忘了。

    怎么会,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哦?那我兴许能从你这找回记忆呢。哈哈

    肯定会!男子坚定地答道。

    少女拿起杯子,泯了一小口,继续说道,我其实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参军?

    本来是想摆脱母亲的控制,所以义无反顾的去了。

    那现在呢?

    发现陷得更深了。男子叹息道。

    你这样不行哦!少女逗趣起来。

    我知道,不过有件事情上,我是不会妥协的。

    这么确定,说来听听。

    我要娶你啊!

    一边凉快去,别逗我了哈。

    你每次都这么说。

    对啊,貌似记忆中你每次都重复一样的话,但是,我倒目前为止还没见你有过任何明确的表示吧。我说得没错吧!!

    大学那时你不是拒绝我了啊!男子委屈道。

    那我后来分手了啊,你不是也没来找我啊。对吧?少女反问道,然后顿了顿,低头把玩起手中的咖啡杯来,嘴里继续说道,初中后我们就基本不联系了,所以呢,我敢肯定你口中的“爱”,只是幻影。

    男子看了看少女,似乎有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倒了,想了想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想当我想着跟这个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的时候,应该就是了。而有这个想法,很久以前就有了。

    少女尴尬笑笑,转了话题,不再言词。

    男子如是这般描述道。

    15岁时,我想我爱上了你,用一颗单纯的心

    18岁时,我仍然爱你,用一颗斑驳的心

    20岁时,我依旧爱你,用一颗无处可伤的心

    少女看到这里,初中的懵懂,高中的似懂非懂,大学的装不懂,其间种种,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明。

    初识。

    “那年转学到锦中,因为年少羞涩,不敢与人言辞,然后我遇到了她-叶雪,她是第一个主动跟我打招呼的人,也是第一个我在这里的朋友。

    我叫叶雪,你呢?

    韩城。

    你好韩城,以后有事情可以叫我,我就坐在你后面。

    好,谢谢。我回头看,睹见她满脸笑意,一头乌黑下垂的黑发,才想起自己也正值豆蔻年华。”

    那年我十四岁,年少时,怀着一颗好奇的心,总觉得每个新来的同学都有一段新奇的故事,而他们就像吸引孩子的棒棒糖般吸引着我。所以每次,我都冲到第一个,自我介绍,问候,打招呼,好不勤奋。初见他,是如此瘦小,可以说是皮包骨头,个头不高,皮肤黝黑,剃个小平头,神情凝重,不苟言笑,言行也有点拘谨,倒也十分有趣。

    男子是中途转学过来的,因为个头不高,便理所当然的被安排在前排,巧的是刚好在少女前面。少女这种热情好客的性子,很快便与男子熟识起来。而男子跟很多男孩子一样,调皮,懒。上课睡觉,下课抄作业,却独独对数学情有独钟,但也不至于到如痴如醉的地步,只是跟其他学科比起来,听得了课,写得了作业罢了。男子的想法倒也有趣,认定青春年少该是用来挥霍的,整可浪费太多时间在这等无意义的事上,何况又伤神费时。少女则很大不同,至少在学习上,说不出的踏实。男子每每回头,总见她左手拿着习题本右手握着笔,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不断演算,纠正。

    好不用功。男子见一次,心里暗暗窃喜一次。

    没办法,少女国语很好,古今名著,信手拈来,空时又喜欢自己写点小东西。外文也是极好的,虽是初中,却已练得一口标准美音,好不让人羡慕。独数学不好。想来,老天也是公平分配好的。

    说来也奇怪,少女纵使花费再多的时间在这学科上,依旧抵不过男子。少女倒也实诚,知道男子数学好,每每百思不得其解,总会敲敲男子的肩膀。

    韩城,今天的作业你做完没?

    早好了!

    那最后一题你做出没啊?

    最后一题啊~ 男子总会故意拉长声音,然后停一会,假装为难道,不会啊~~

    别闹,说认真的呢。

    那,有啥好处?男子冲少女扮鬼脸,故作为难。

    大不了以后教你外文和国语咯。

    切!谁稀罕,算了,谁让我心地善良呢。给你。男子随手将习题本往后一扔,刚好砸在少女头上。

    哎呦,少女叫出声来,男子一听声音就知不妙,火速从位子上跳到桌外。

    我去厕所啦~~~888,早已不见声影。留得少女哭笑不得。

    15岁时,满是青春的稚嫩。

    太多惶恐,情窦初开。固执的扼杀在萌芽里。

    请叫它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少女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初中时带饭,总是把饭票塞给男子,开始还会不好意思的问,是否会太麻烦。后来,省略所有言辞,还张罗一堆小伙伴的饭票给他。他也只是忍住要发火的气势,转而软下语气,说道,你太过分了。下不为例!倒也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

    18岁时,书笺频繁,我想我是迷上了你的文字。

    17岁,少女因中考失利,与男子上的不是一所高中。少女那时还没有手机,加之一些好友各自去了不同的高中就读,便用了最古老的方式—写信,男子也属于其中之一。他们聊天,聊近况,聊心情,唯独不聊学习。再后来,男子会寄一些自己写的文章。那些文字,满是青春年少里的彷徨,哀婉却娓娓道来,一篇一篇,分明是借男子之手,说出了当代少年的诸多心事。只是从未想到他的文采会到这般,用词拿捏得这般准确,到位。

    我想,我是迷上了他的文字吧。

    除了共鸣外,更多时候,少女会在其中,萌生很多灵感,往往提笔千行。却终逃不出少年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腔调。

    后来班上有几个男生开玩笑似的问少女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韩城的人,说他是如何如何中意,喜欢少女,少女惊恐而羞涩,问他们是如何得知,他们说起是在贴吧中相识,男子反复强调说的。少女听后,伴随很多往事,涌上心头,以前想不通的问题,瞬间茅塞顿开。但听外人这般说三道四,终觉得有被打扰,心里赌着口气,却又如何说呢。

    “情不知所以,然则一往而深。

    15岁,我想我爱上了你,许是爱你这般善良,纯洁,爱你乐意去帮班上那个精神有问题的同学,明明可以如旁人,避之,嫌之,弃之,却上前精心保护,把饭盒拿到她的桌前,驱开那些辱骂之声。

    世间整还有人如此。

    这大概就是我中考前一段时间,努力学习的缘由吧。希望能与你在同一频道,行你所行,观你所观,识你所识,思你所思。

    有件事你不知道,为能更好的了解你,那段时间看了很多你看的书,以至于后来,竟自成一派,下笔成章。你夸我写的好,我不知多高兴,可知,我字字句句,只是为你。到了高中,我撑着一颗斑驳的心,小心安放,却依旧难减心中恐惧之情。”

    20岁时,咫尺天涯,偶尔你是我的蓝颜知己。

    20岁,少女大学,依旧异地。男子似乎对少女周边所有的朋友说出了自己的这般爱,唯独不对少女讲。也许是怕当面被拒绝的尴尬,也许是在等少女从他人口中得知的反应,可是那又怎样呢?

    那时,男子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问少女近况,少女便随意跟他聊着,偶尔也会谈及心事。晚自修的时候,少女说我要写作业了,男子道,那你不要挂,我想听听你周围的声音。少女便让电话这么开着,自己忙去。

    少年人啊,你终要在大学时,献出你的初恋,去爱,去恨,去感受。

    少女也一样,大一那年,刚巧有别的学校的男同学追求,倒也没有那么喜欢,只是一瞬间的感动,应允了。事后想想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便就这么处着。男子是从朋友那得知这一点点的近况。所以任何举止都晚了一步。

    男子说,你不要答应他。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我希望你做我女朋友。

    那你早点怎么不说。

    我以为你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那我现在说了。

    不过晚了,我已经答应别人了。

    然后男子哭了,少女在话筒这头听着男子声嘶力竭的劝阻,劝说,这般撕心裂肺,以至于后来泪眼朦胧,语无伦次,在难辨认出其中的言辞。

    “部队生活,训练的艰苦难以承受时,我总是会想起她。我是不了解她的,却又似乎了解。她热情又冷血,多愁善感却大大咧咧,习惯于不同角色之间的转换。我却是永远捉摸不透也学不来的。我只是傀儡,从小到大,听母亲安排这般,那般,分明不喜欢,却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分明可以尝试,可以试图去做些什么,却什么也不做。

    她说:你太懦弱了,人生,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我说:要如何呢。

    她说:至少你要尝试去做自己。

    我说:小的时候尝试过离家出走,可又怎样,还是要回到家中,唯命是从。

    我说:我更怕只是徒劳,再多尝试,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只笑笑,便不再言辞。

    我想,如今,我苦苦挣扎,只不愿做一只作茧自缚的茧”

    你做了个多么不切实际的梦,妄图将劳作与富贵纠缠在一起,不言食,不舍穿,轻易忘了生老病死,却终是习惯性地作茧自缚。其实这流离神定的宿命岂是吾等凡夫俗子能够轻易改之,易之,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十月,也就是少女毕业后第二年,家中变故,父亲重病,患的是不治之症。这于本就清贫的家庭无疑是雪上加霜,而昂贵的医疗费让少女不得不低了头。她找过大学班主任,请求能否发起募捐,但终以“已毕业,何况病者不是本人”不了了之。又找了大学班长,班长只感慨“大家都是月光族,谁又剩下几个子”,有心却无力支援。后来,少女知道公司曾有帮困职工的经历,加之运气好,公司新成立了这制度,便依照了程序提交了申请。大概是因为少女初入公司,且父亲是不治之症,幸存几率极低,微薄的补助与每月五六万的医疗费,终究还是难起得了大作用。

    于是,少女想到了男子。

    “也许只有他了吧,纵使不是经济上的,至少不至于如此无助落魄。”

    当然少女也存着私心,试图以此试探男子,以此验证男子口中的真情,其实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而少女也存着以身相许的想法,于她而言,“爱人”太过于容易,不过不愿轻易投入罢了。少女的信很长,开玩笑似得写着写信全作回馈男子那三大本笔记本。信里,少女陈述了一些事实,说了现在的处境,又隐晦地希望得到男子的救助,同样又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对于“爱人”的态度,其实是变相地愿意以身相许的说法,不过这种事,哪能明说,自然只能隐晦在信里,任由读信人揣摩。

    信寄出去后的一个月,少女左等右等,并未得到任何回复,哪怕只言片语,也未曾有过。不过于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男子更新的两篇博客:

    原来我们的生命确是可以如此脆弱,想尽早离开这个牢笼,生命明明已经不足百分之零,是该乖乖做个傀儡的。你的故事,我询问过母亲,只是试图。

    人们都说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人们又怎知骆驼之前身上的负担,那根稻草仅仅是契机,就像原本挖了十米的井,水渐渐干涸,于是写到我的灵泉再也不会满溢,十米的深井能有多少水源,怎会不干涸,少年人啊,你该讲那井挖到二十米,三十米的,直到它永不干涸,而不该抱怨那井,那水。

    听NJ珂孜的记得,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你应该尽力帮助她,但不要抱有期望,她的资金应该早筹够了吧,我无法帮助她,她在我心中应该是很重的呀!知道父母是怕我上当便说辞没有多余的资金,我又能奈何,他们是我的父母,又是怕我被骗,我怎可强逼。

    我的无能,让我不敢过问她的事,连句关怀的话也不曾有过,她饱含泪水,伸出手掌寻求帮助,我无能为力,也不忍观看,只转身离去,徒留背影,她恨我我都应该接受吧?!

    呵,终究在我心中不够重吧,不然我为何不狠心逼迫父母?! 他们发白的双鬓,是对我的残忍还是对你的残忍?漩涡中的人,身不由己地沉入深处。

    少女心里搁了一下,喃喃自语开来:怎么说呢,想起那只是四月的事,算起来也只是半年。而十年的情,不过是妄加在此上的砝码吧。还好,本就不抱何希望。想到这里,少女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笑意。

    她打开空间,码下了这些字。

    十年—而今提笔寒颤,无处言辞。

    1. 时间太长,生命却没这么长。

    2. 是坚强是懦弱,是施舍是援助,是放弃是继续,可是生命哪有这么长。

       3. 你曾说十年,我戏言,到时若君未娶我未嫁,那就一起吧。

     生生死死,你我不过偶落人间,上演一出戏。

     终要曲终人散,所以没有什么可怕。

     只是这世间,还有牵挂,有情谊,有无可奈何。

    3. 哪有这么多所谓的欺骗,所以不要轻易说出这个词。

    4. 当然也不会有恨。

    5.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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