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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黄土高坡(上)

我在黄土高坡(上)

作者: 画眉1992 | 来源:发表于2020-04-27 16:09 被阅读0次

    写在前头的话

    只要能想起来,我就提醒自己,要赶紧把陕西之行记录下来,总觉得,当我离开黄土的那一刻,那些难忘的光景就在脑海一一淡去,好担心,所有的事情会从难以忘怀逐渐褪去温度,到最后,或许只剩下个噱头,逢人便说我去过陕北的黄土高坡,这样岂不无趣。

    回想起以前曾经走过的地方,无论是来自北面首都的皇家院落,中部的巍峨黄山,抑或西边海拔高处的拉萨圣地,南面海岛上的天涯海角,最后,都化作记忆里的星星点点,在刻意回忆的时候肆意游走。

    现在比以前更加懂得珍惜,于是,不管好的坏的,开心也好,痛苦也罢,还是想把生活给予我们的种种全部记录下来。

    (一)风景篇

    从进入山西地界开始,绵延的高速公路基本全部穿山而过,隧道的洞口时而连续,时而间断,或许是穿山而过的愉快,或许是隧道本身的魅力,让开车的人和坐车的人着实很兴奋。其中最长的隧道应属宝塔山隧道了。车子在10公里左右的隧道里慢慢前行,仿佛陷入了隧道里流动的光河,再也望不见出口。当驶出洞口又见光明的瞬间,心情豁然开朗。而这条高速上的无数隧道则让我们一直在守望前方与豁然开朗中循环往复。

    出了山西地界,进入陕西地界,沿途的风景又换做了另一副模样。原本还墨绿色的大山一转眼全变成了土黄色的山丘,形状不一的山丘上布满了枯树枯草,山的背阴面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还躺着积雪,天地间的基调演变成了土黄色,流淌着黄土的气息。就在这时,飞速的车窗外突然显现有关红色革命的标语,虽然我已记不得具体内容,但记得当时就有感觉,一定是途径或者靠近延安了,内心更充满喜悦,感觉一个从未进入过的新世界大门向我敞开了。

    这铺天盖地的土黄色的视觉一直持续到我们离开陕西的那天。

    我们的终点是子洲县吴家沟村,我还是第一次对地名有种望而生畏的感觉,在我体会了生存在近乎杳无人烟的山沟沟里是怎样一种状况之后。说杳无人烟有点夸张,但也不为过。纵是群山重重,也寻得到一条蜿蜒的小路,这是唯一的主干道。小路深入群山深处,道旁只见黄土一层又一层,时而盖过小路,堆积起庄严肃穆的大山丘,哦,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黄土,原来这就是黄土高坡。

    说黄土高坡,就不能不说窑洞。要说窑洞还要先从人物说起。

    (二)人物篇

    六岁那年的某一天,她跟着父亲如往常一样从山上的庄稼地里拾了土豆回来,瘦小的脊背上多了一个毫不相称的箩筐。和父亲背上的一大捆玉米秸秆相比,她的箩筐又算不得什么。走着走着,她感觉肩膀被这一箩筐的土豆压得有些许疼痛,就像趁父亲不注意偷个懒,反正她腿脚轻快得很,一会儿就能撵上父亲。于是,她就把一堆土豆搁在脚下,倚着山壁,扶着篓子,蹲了下来。

    那时的山路全都悬在峭壁上,全然不像现如今的大山,被推土机推出了一条大路。她和父亲走过的地方,最窄的仅能容得下一只脚,稍不留神,脚下还会打滑,看着泥土疙瘩和碎石子从脚边飞落,继而消失在视线中。要知道,寻常人即便空手徒步上去,也要相当吃力,有些恐高的人也少不了要眩晕一番。可村子里祖祖辈辈在这漫无边际的大山里生存,靠的就是山上的庄稼。他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在山上劳作,无论海拔有多高。背了多少东西上去,就要背多少东西下来。除非是45度倾斜的山顶的斜坡,那时会牵着毛驴去插种,这毛驴比人还卖命,经得起折腾。可能因为从小就在这样陡峭的泥土路上玩耍惯了,加上小孩子灵活的身段,虽然还没有父亲那样有力气,她也早已如履平地。

    她抬头望了一眼山下的大路,瞧见隔壁村的放羊的老头,这老头有点糊涂犯傻,村里的小孩经常逗他玩。她不自觉地就想一会儿下山了怎么逗他玩开心,于是一不留意脚下就松了点力道。父亲已经走了一段了,看不见她跟上,就喊了她几声。她拎起一篓子土豆就要跑过去,哪晓得刚站起来,脚下就打了滑,土豆一个个滚下去不说,篓子也掉了下去。那篓子是花钱托人买的篓子,那时家里穷,装土豆就靠那一个篓子。她知道自己闯了祸,暗自叫苦,正想着“土豆没了就算了,箩筐怎么办”时,眼瞅着那篓子掉进了

    下一层山坡的一口井里。

    父亲远远听了声扔下玉米杆就朝她直奔过来。探头一瞧,人还在,可那一箩筐子满当当的却连土豆带篓子都没了影儿。顿时怒从中来。他皱起了眉头,问:那篓子也掉下去了?她害怕极了,指了指脚下不远处的不晓得谁家挖的一口水井,压低了声音说 :好像掉到那井里去了。父亲没有说话,拿了个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树枝当拐棍,沿着斜坡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她就跟着父亲身后,下不去的地方,就让父亲拉她一把。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井跟前。周围都是黄土堆,没有别的窑洞,自然也就没有旁人可以搭把手。父亲看到那井跟前有根绳子,想了想,说:要不你下去吧,把篓子拿上来,我拿着绳子拉着你。

    她往井里探了探头,乌漆墨黑。原本就知道是自己闯了祸,哪里还敢说不。而且不知哪里涌上一股不知名的兴奋。只见父亲很麻利地用绳子在她腰间打了个死扣,幸亏她身子瘦小,父亲拉着她毫不费力。她的身子慢慢进入井口,只瞧见脚下黑漆漆的一片,但凑着光亮,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箩筐就在水面上晃荡着。于是冲着井口跟父亲说:“你再多放一些,我看到了。”扶着井壁的时候,感觉手里又粘又湿,还没过多久,她就不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加上腰间被那绳子勒得生疼,她真想快点上去。她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探下身去,使出全力去抓篓子。很快,她就抓到了,开心地想跟父亲汇报。哪晓得话还没喊出口,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就在她眼前,井水边上,盘着一条巨大的蟒蛇。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又看了一下,这一看腿都软了,差点把篓子又扔回井里。那蟒蛇的颜色不仅与井水相近,还与漆黑黑的井底融为一体,乍一看认不出。她年纪尚小,虽然没见过那么大的蛇,但在山上待久了,啥样的虫子没见过。凭直觉一眼就认出那一盘又一盘树干一样粗的,前头还又尖又扁的活物,不是蟒蛇又是什么!她抱紧了篓子,使劲摇晃着绳子,冲着父亲大喊:“你快拉我,快拉我!这里有蟒蛇!你快点拉我上去啊!”

    父亲在井口,二话没说立马使出力气将她往上拖。她也顾不得井壁是脏是干净,抱着篓子,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蛇,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跟前。还好父亲力气大,她很快就被提溜到了井口。待她落地时,衣服全部湿透了,不晓得是井底的湿气还是一身的冷汗。父亲也为她捏了把汗,心想这真够悬的。大冬天的,山里的河水都上冻了,想那黑蛇全程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在那井底冬眠罢。万幸她的篓子没有砸醒那黑蛇,万幸她没有把那黑蛇喊醒。倘若那黑蛇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醒了,便没有那日得以重生的篓子,更是没有现如今的我了。因为那孩子正是我老妈。

    如今我听到这故事,还是会感到内心澎湃。在21世纪的现在,这种大山里的故事听起来就像个传说,神秘莫测。但对于那时的人们来说,这不是传说,更不是故事,只是一段惊险难忘的人生历程。后来团团又带着我去寻那口井,沧海桑田,那口井是再也找不到了 。

    2017-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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