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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黄土高坡(中)

我在黄土高坡(中)

作者: 画眉1992 | 来源:发表于2020-05-01 11:47 被阅读0次
    那片属于黄土的记忆

    哦,我亲爱的小伙伴们,请原谅我!原谅我这该死的记性,哦不,原谅近日有些懒惰的我!(西式开头)

    我简直太拖沓了,时隔1000多天才动手想把黄土高坡篇接下去,然而文笔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中式开头)。

    如果说是什么让我忘却了笔下流淌的感情,我才不承认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常,一定是我太幸福了。

    时至今日,想起那段在黄土高坡上的短暂时光,我依旧能想起某个清澈的眼神和连绵山丘上的草木颜色。我仿佛是作为游客身份去观光体验,所以有些忘乎所以。总在无数次看到团团的时候回过神来,这是她的老家,虽然我不曾谋面,但它却是她的根,是创造了与我有千丝万缕般羁绊的起点。

    (二)人物篇2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面包车终于摇晃到了路边停下,车里已清晰可见散落的黄土。而我早已急不可耐地换上了羽绒服。右手边是拐了两折的土坡,左手边是一条大河,冰冻的大河。刚下车还没站稳就听到了嫂子的声音,她站在土坡上喊我,我也热情地回应,还有同样热情的脸庞一路小跑迎接了上来。原来是二姨一家。

    视线由近及远,一座座土坡就顺着小路一直落向远方,河的远处有大片的稻草堆,有人影,也有十几个乳白色的面团。我跟着扑哧扑哧爬上了山坡,才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平坦的院子中央,3个带着门帘的窑洞出现在眼前,土黄色的墙壁与窑洞上方的山丘融为一体,两扇木门上贴了门神和武将像极了电视剧里的窑洞。屋内有2张大炕,里屋1张,像客厅一样的外屋1张,我们就睡在“客厅”的炕上,小门进入的里屋里面睡着哥嫂一家。二姨和她闺女睡在隔壁屋,二姨夫则去邻居家的小屋睡。窑洞的炕很神奇,男的男的睡,女的孩子一起。炕上睡着人,炕里头烧着柴火,很暖和,还有聊不完的天和早上起来被“烤干”的嗓子和鼻孔。

    院子后方有羊圈,我兴奋地靠近小山羊门闻了闻,果然是自然田园的味道,六七头山羊就这么挤在一处,对着我抬了一眼就低头去寻红薯杆儿了,我成了第一天入职的新人模样傻傻站在羊圈门口。此时的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临近告别之前会吃到刚出锅的山羊肉,并且因为第一次太过贪吃消化不良,折腾到炕边一股脑又吐了出来(内心是奔溃的)。

    嫂子是二姨家小儿子的媳妇,虽然身材瘦小,但是性格活泼直爽,爱笑的她仿佛随时充满了能量。嫂子来到了窑洞,就像回归了自然。我至今记得,我在山顶下山时,她在山脚喊我吃饭的样子。“回-来-吃-饭-了----”那声音在山谷间此起彼伏。当然我也很豪爽地回答了她,“我-这-就-下-去----”。她和刚出生不久的“小甜甜”(化名)一开始住在单身公寓里,住宿条件自是不用说的简陋,但从没看到嫂子抱怨埋怨。这样的嫂子却好几次陪伴在我身边,恰好都是那些委屈哽咽最后泪流满面的囧事。没想到在黄土高坡的寥寥数日,又让嫂子费心了一次,这也是后话。

    “小甜甜”已经会咿呀走路啦,在坑边一扭一扭地玩耍,想到要出门也是格外兴奋,只是很快就被妈妈裹成了包子。我们一拨人在二姨和二姨父的带领下,先去看望了隔壁家的驴子,吃了热乎乎的番薯土豆,随后向群山深处走去。因为妈妈的妈妈在那里。

    沿马路一路直走,踩不完的黄土和山坡,和牧羊人打了招呼,见识了家养的猎犬,蓦然间又进入一片枯树林,深冬的土黄色布满天地,仿佛心思凝重。山涧的小溪流赫然凝固成低温下的静态冰凌,大千万象浓缩在了一瞬间,一回头,就是一个世纪。

    正在我流连忘返惊叹于造物者的鬼斧神工之时,支路的另一端深入到了一个半山腰的烟火人家。一群人顺着黄土路往上爬,感觉黄土已经无孔不入,钻进袜子里了。到达大院的时候,整个窑洞才看的清楚。没有精心的布置,甚至没有“装修”,映入眼帘的是与黄土融为一体的砖头房。房屋上能看到冒着热气的小烟囱,房顶上就是另一座山,比二姨家的山还要高,还要陌生。但是屋子里发出着令人熨帖的光线,还有好几个嬉闹的小孩,穿着花布棉袄,苹果肌冻出两团令人羡慕的红晕。各自问候之后,我跟随陌生的话语踏进矮小的门帘,终于看到了妈妈的妈妈(暂称“姥姥”),还有,妈妈的父亲(暂称“姥爷”)。

    姥姥是生活在一个带支架铁床上的老人,床挨着门口,她就这样看着头顶上方的那一小寸墙壁,和不时打开的门帘、来往的孩子。岁月爬满了皱纹,身体被拖累地再也动弹不得,听力也不行了。她一共生育了7个子女。除了男老三其他孩子都来到了她的身边,在一年到头的这个团圆日子来看看自己的老母亲。作为女老大的团团在9岁的时候就过继给了姥爷的兄弟家,结识了另一对姐弟,这是后话,但俗语生育之恩不如养育之恩,团团对姥姥和姥爷的感情并不深厚。也是多年未曾回陕北,亲生父母的年纪大了,是要回来看看,带着我。

    屋里有火炉,炕上煮着羊肉,大家看似手里忙活着又仿佛都看向了团团,她让大家都先不出声,她笑着问姥姥,“你还记得我不?”没有回应。问了几次之后姥姥的眼神似乎有些闪烁,但一直没有开口。团团似笑非笑,“哎呀,她不记得我了都。我妈不记得我了,哈哈。”说完了就继续往前走,“看看俺爸还记得我不”。团团的几个姊妹在提醒姥姥,“她是团团啊”,反复好几遍之后,姥姥发出了团团的音,冰凉微弱。

    其实我现在已经记不得大概了,我愣头愣脑地打着招呼,所有的细节都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但是,每当回想那天,胸口就有些沉闷,闷着堵着,一直上升到喉咙,直逼眼眶。

    团团走到屋子最里面,有一个跟二姨家差不多大小的炕头,一头堆放着棉被,另一头也堆放着棉被,中间有盛放饭菜的小木桌,四壁贴着绿色的塑料墙纸,还有毛爷爷的画像和旧时代海报,却也遮不住坑坑洼洼的深黄色墙面。团团的父亲安静地坐在炕边,身上披着深蓝色的棉袄(团团在矿上搞到的棉袄邮寄到了这里),戴着一顶老头帽,身旁放着一条红木色拐杖。当他看到团团的瞬间,我也才看清楚他黝黑的皮肤和深邃的纹路。

    那双安静的双眸突然变得炯然有神,他有些踉跄,从炕边滑到地面,左手唐突地落在木拐上,仿佛没有听见任何说话声,就这么看着,泪水流了下来,被纵横的纹路截出一道道泪痕。这一瞬间,他应是回想起了往事,想起了当年的艰难与分别,这个很小就离开了自己父母坚决走出大山、那个想起来可能就充满愧疚的孩子,这一年新年之际回来了站在他面前。

    良久,他才说了一句,

    “团团啊”,

    “看,我爸认我,老爷子还是认我的”。

    团团看到了他的眼泪,她还是笑着,用哄小孩的语气问着他,

    “爸,你想我不?”

    他伸出粗糙干瘪的手,搓了一下眼泪,

    点点头……

    我瞬间就绷不住了,屋内流淌着昏黄的亮光和炉子的热气正在熏着我的脸颊,烘烤着我的羽绒服,看到她和他的问候,瞬间就锁了一把大锁挂住了喉咙间,仿佛即将找不到自我。我索性拉开厚重的门帘,走到屋外透气,想把大锁沉到心里。这种感觉前所未有,我不知道什么在紧扣我的心门,但就是好难过。泪是热的,脸是凉的;心是酸的,脚是麻的……剩那些孩子们奔跑在院子里的冷风中;剩各自的旁白在延续着自己的故事、诉说着那份人间甜苦。

    那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夜晚,我和这一大家子人吃着热气腾腾的晚饭,还喝了小酒。团团从家里千里迢迢带来了好酒,也询问着家里的情况,姥爷一直温柔地笑着,笑起来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英俊模样。而我,因为羽绒服不小心被烫了个窟窿被团团吐槽,因为羽绒服是,她的。

    后来的几天我们又去了两次姥爷家里,那群可爱的孩子带着我去滑冰,河面的冰层厚的扎实,我开心地不自觉滑了起来,拿起草丛里的大石块用力砸过去,只留下表面的轻微刮痕,格外开心。

    还有一次,我一个人踩着大棉靴,趁团团不注意,沿屋顶走向山顶,想要独自“探险”“征服山顶”。我绕开了黄土飞扬的蜿蜒小路,大跨步向前,踏上崎岖不平的山路。等我一路气喘吁吁的真正爬到山顶的时候,我发现了山顶的祠堂。祠堂不大,远处望去只是一间灰色的毛坯房,打开门看到了屋内观音菩萨的神像,我跪在单薄的垫子上,虔诚地向菩萨拜了三拜。其实我不太信神佛,但是突然就觉得很神圣。我祈求着,身边最爱的人一定要健康幸福,恳求能让一切回归原位,得到该有的结局。

    山顶视线极好,看得到绵延无亘的山丘,大片黄色的山丘和半山腰若隐若现的白色窑洞,和远处的信号塔,一阵冷风吹过,太阳的光芒微弱,寂静无声,分不清画里画外。这场自豪的探险,最后尴尬收场。下山时我被牧羊犬当成了偷羊的,它在距离我不到百米的地方与我对峙,太凶了。刚好团团气呼呼地上山寻我。在我寸步难行的时候,牧羊人出现了!牧羊爷爷让我先蹲下,我立马下蹲,牧羊犬居然安静地撤退了,于是我一脸侥幸地飞下山去了,把手里攒着的树枝也丢掉了。然后就听到了团团一顿数落“你厉害啊,一个人跑到山上去了,你也不怕你自己掉到山沟沟里”……

    返程日前一天,我们与姥爷告别,一开始没在屋里找到人,一问才知道他去其他山头找朋友玩了。当我们走到山坡下转折的路口时,发现恰好姥爷回来了,他一手撑拐杖,一手拿着一个烟嘴儿,虽然步履蹒跚但很精神地走来。那条路很长,但我回头了几次,他都在原地,看着我们的背影,始终不变的,是黝黑的脸庞,那双一尘不染的眼睛,那份淳朴的笑容,和那天的泪水一起永远留在了我心底。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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