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和好友在微信中说了几句,互道晚安后,忽然想起了那些在网上买晚安的人。
最初,是长洲岛上的民宿女主人发起的“买晚安”活动,网友购买给一位朋友每晚发送短信道晚安的服务,后来成了经典项目,很多年了。
在一天结束之前,你会与谁互道晚安?
——这可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但细想一下,其实又很重要。一生当中,你会与谁们分享的时刻最多呢?
后来,长洲岛上的民宿因业主要翻新楼房,不续租了,就结业了。但买晚安的服务好像没断。民宿女主人单把咖啡馆开到了老城区,只是可能民宿部分不做了。
世事无常。也就短短两三年的事。张爱玲曾说,对恋爱中的年轻人来说,四五年就足够长到一生了。这算是一种相对论吧?
有过那样的“一生”经历的人们,像一本长篇小说一样,有些章节就是跳不过去的,会在回忆里循环~但,也只限回忆了。
最近读了两本安•兰德的小说,虽然其他写得稀烂,有一个情节写得挺好的:《源泉》里面后五分之一处,男四号彼得在街头遇见六年前的恋人凯蒂,两人像久别重逢的普通朋友一样客气地共进午餐。
六年前的某一天,他俩差点结成了婚,但是没有。彼得后来结婚又离婚。凯蒂保持单身。两人的性情与外貌都大变,可是在午餐时一点礼貌没少,外交辞令也很多,如此礼貌有余的场面,对成年人来说会是内心摧折的大戏,却又都掩藏在客客气气的对话里。
过了那“一生”后重逢,如同陌生人的礼貌,是人间真相。这一段甚至超过张爱玲《半生缘》里世钧与曼桢的重逢,当时曼桢说“我们回不去了”,还真比不上安•兰德写的这礼貌场面呢。
端的是天凉好个秋。有些滋味是不必说出来的。
之所以总将安•兰德与张爱玲比较,一则是年代接近,二则,都是移民后以非母语写作,在英语世界难以发表作品的女作家,三则,都有没落“贵族”背景。但不同的个体也没必要事事对照比较的。安不是张爱,张爱不是安。
世界之美,还是在于参差多态吧。
曾见海外华人撰文,写张爱在晚年的“弃世”行为,以传统华人的视角与心态去揣测张爱晚年的心境,可笑。如果杜绝社交就是弃世,懒与人共就是弃世,那也太容易了些。
张爱是享受孤独的人,晚年则是享受独处的老太太。吱吱喳喳你弹我唱迎来送往,岂是临水照花人所为?莫如一个人安静度日,衣食无忧,耳根清净。
六十、七十年代,美国的平权运动、嬉皮士潮流、Woodstock...,在她身边如流水寂寂,置若罔闻。故土远离,须在中文写作中重新建筑起自己的故乡,经营自己的精神家园。而有着自己精神家园的老太太,又渡过了八十年代、九十年代……
寿考,对于早年成名的她,仍然是一种礼物吧?做做世界的观众,或者干脆不做世界的观众,都很好。
我想她每夜都不需要与别人道晚安,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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