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庙里住了有些年了,越来越宅了,越来越不喜欢出门了,如果非要出门那是因为要买生活用品或者买吃的,比如买菜。
生性喜静,从小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读书,发呆,做什么都好,无论老妈怎么赶怎么骂就是不喜欢出去。我这性格曾一度让老妈头痛过,她或许认为我这孩子太孤僻了,安静得有点可怕。
更令老妈烦心的是,我的性格完全没遗传到她的,她性格开朗,总是喜欢窜家走户地唠嗑,最突出的一点,她还喜欢打扮,喜欢买新衣服,年轻的时候总喜欢穿裙子,在村里同年代的妇女中她显得与众不同。
小时候对她的种种行了嗤之以鼻,认为她不会勤俭持家。心想:一个农妇打扮那么漂亮干啥,穿得再好看,还不是要光着脚,满手泥巴地干活。
现在长大了,我也明白了。之前看过余秀华的一些介绍和视频,感觉老妈和她很相似。在生活的泥泞里打滚,还没到绝望的时候,谁都会心存一道光,这道光是留待与生活抗击的勇气,也是眼下生活的寄托,如果诗歌是余秀华生命里的一道光,是她摇摇晃晃的身体的一根拐杖,那么新衣服便是老妈生命里的一道光,这两者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二十多年了,老妈穿着她喜欢的新衣服装点了生活,也装点了她单调苦闷的心。
可惜,我这一点也没有遗传老妈,性格也与老妈背道而驰。没有让老妈如愿以偿。小时候衣服都是老妈买的,读高中时离家远,如果有余钱,我宁愿拿去买书,也不舍得买新衣服。工作后也不怎么喜欢买,大多数衣服都是拣小姨的穿剩。小姨是时尚达人,比老妈还会打扮,只是她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有点小,就这样将就地穿着也过了几年。
没办法,没有完成老妈的期许,不喜欢打扮,不喜欢交际。我就样穿上了宽大的僧衣,静静地过属于我的生活。只有这样才感觉世界是我的,时间也是我的,心也是我的。在庙里的生活更加深我这一层性格,如果没什么事,真的不想出门。如果可以半年不出门,我想我也是可以的。
庙里的一道门隔开了我与世界的联系。有时偶尔也走到外面去,街上车水马龙,站在马路对面有点不知所措,我是过去呢?还是不过去呢?心里纠结着,四面八方的声音涌来像潮水,感觉耳朵快被溺亡。置身人群的我,感觉自己是只无头苍蝇,在人流车流的包围下,找不到出口。古师大德说:道在红尘闹市修,十字街头好打坐。惭愧啊,我如今还没学到这般定力。
有点怀念读佛学院的时光了,那时在山上,一个学期都可以不出门,只与清风明月为伴,虫鸣鸟叫萦绕耳傍,平时见到的都是熟悉的师长同学,伴着暮鼓晨钟,可谓身心自在,神仙也不比我逍遥。如今回到小庙,待遇完全不同,没有了暮鼓晨钟虫鸣鸟叫,有的是刺耳的喇叭声,吵杂的人声,连伴我入睡的都是隔壁居民楼的麻将声。
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这颗光头,让我又爱又恨。一路走来,它也曾给我惹过不少麻烦。自从剃了头,落了发,仿佛自带光芒,每到一个地方,这颗光头都是高瓦的聚光灯,回头率高得离谱。自我感觉很平凡,貌不惊人,主要原因是物以稀为贵。只想默默地,不想承受太多的关注,所以干脆不出门了,甚至连家都干脆不回。因为每回家一趟,都感觉自己成了外星人,也仿佛国家领导出巡,村里的父老乡亲,个个跑出来远远地行注目礼。现在社会永远不会缺少吃瓜群众,哎,小僧何德何能,有负大家厚爱了。
后来时间长了,慢慢地也习惯了。偶尔出门,走在路上也坦然多了,要看就看吧,也亏不了什么。就像卞之琳的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在人群中,谁人不看人,谁又不被看呢?我们不要活在别人眼里,做好自己,走好脚下的路才是最重要。
我们没出生前宅在妈妈的肚子里,长大成人后宅在家里。我们与社会保持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关系,孤独地行走在这纷扰的社会,暂时寄身于人间,感觉自己就是这人间的宅人,暂时寻找着一处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
呵呵,我此刻想好了我的墓志铭了
我来过这个世界,我在人间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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