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神颂

（一）

当我们坐下来，讨论真假的问题时，

榆树林边的芭蕉叶就抵达了死亡，

怀素便笑了。

七月你变成穷人，

坐火车去拉萨，

替一个叫珍妮的女人算命，

预知她的慌乱和恐惧。

我在四月的清明，

坐在你的坟头请你喝酒，

喝醉了你就开始说胡话——

你说珍妮离你太远，又诱你太深，

她把所有的心事都给了你，

却把全部的美丽和温柔，都开放在了迷途。

月色下你苍白的脸，锈满幽暗的疮斑。

你说你后悔了，后悔这么早就忘记了黑白，

认不清是非真假。如果基督赐你重活，

你是否会虔心跪拜圣火。

        （二）

闷雷掀开末日的枯冢，

埋葬一切发声的，不发声的河流。

红绫与绿酒，白山与黑眸，越过城墙和栈道，

拍剑质问，一颗头颅究竟能抵多少情仇。

你所谓的道法又值多少银两。

释放一列呼啸的火车 何必固执

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你的老子和卢梭。

与其歇斯底里，跳跃在高压电网上，

不如抬起左脚，迎风睡眠。

           （三）

经验把生活整理成册，警告和提示

写在反面。拒绝相信，拒绝交流，

拒绝把向日葵种在阳台上，拒绝和陌生人

点头微笑，把生活暴露在危险的敲门声下。

老鸭在沼泽中供奉刺猬，

泥鳅在水田里练习飞翔。

大雨还没来，土拨鼠们都穿好了救身衣，

等待一场喧哗，大家一起抵达汉口。

你说你如何用一把破琴，

弹出老牛的共鸣。

      （四）

你知道，我最佩服你的，

是你坐13路公共汽车，

去光明村的那个星期天。

你没有带雨伞，就被月亮拐走了。

两个硬币就把你捎出了城。

你循着月光走到天明，太阳一出来，你就哭出了声响。

回来你把耳朵伏在墙上，说——

光明派人来接你了。

我多希望这是真的。

草木万物，沦为刍狗。

你可怜卑微的，冻瞎双眼，

颤抖得不如一条畜生。

就在这个冬夜，我递给你一支烟，

你就把它当作了终生信仰。

        （五）

二十一岁，你就开始写遗书，

对着镜子画自画像，修剪胡须，

整理脸庞上死去的蛆虫，落寞和狼狈。

你害怕你害怕的东西，

害怕从隋唐和南宋出发，害怕光荣和诋毁。

害怕相提并论，成为孤家寡人。

更害怕你最爱的梅山上，桃花开遍。

远方和寒冷，只需步行，

告别一条导盲犬，转个弯， 

在空中跨一步，你就到了昆明。

                 左右

             2014年4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