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一晚，我和交往四年的他分手。
這種感覺很微妙，我記得他喜歡的茉莉蜜茶，記得他早餐不吃半熟蛋，堅持全熟只因為我曾說這樣對身體不好，還有國中畢業前一年，他右眼被狠狠揍了一拳，包裹上紗布的邊緣還有青色的痕跡，我小聲說著「還會疼痛嗎」，他說不會。
如果是因為正確的事情受傷，至少不會因為沒做而感到後悔。我記得。
是啊，其實很多事情就是這樣。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說，那眼角還掛著淚，我認識他好久，卻只算不過一手掌那流淚的次數。「這陣子我總覺得自己昏了頭，那是我的錯誤。」
「大概是被矇上了眼？像不像我們高中看過的故事，那些你說過的。」我微笑著說：「那些人愛上了他不曾得到過的感受，所以當下必須愛上。」
「記得，我們還曾為此大吵一架。」他小心翼翼地說，嘴拉得很塌，我常挖苦他說這像鴨嘴獸。「不准說我現在像鴨嘴獸，我知道妳在想什麼。」然後我捧腹大笑。
離開前夕，我們聊了好多，這一天他點上了玫瑰花茶，滿臉歉意地說那是因為她喜歡喝這樣的東西，你喝不慣，卻不想傷了她的心，所以每每到了有玫瑰花茶的店，就點上一杯，想著喝久了，總會喜歡。
你說你喜歡她的蠻橫可愛，你說你從未遇上這樣的女孩，你說很抱歉。
「沒關係，沒關係。」離開時，我笑著揮手，另隻手握拳握的好緊，裏頭的指甲刮痕好多，但現在不能哭，我小聲告訴自己。「去吧，祝你幸福。」
「妳也是。」他眼中是感激、是歉意，僅此之外。「祝妳幸福。」他說。
那天晚上，我在國中旁的超商坐了好久，店員一如往常地說著「歡迎光臨」、「謝謝光臨」，就像我們當年放學後，嚷嚷著今天冷氣只開到第六節、學校好爛之類的廢話，然後一起買根百吉冰，他總會把自己那多餘的一小角在給我，因為他說他喜歡我吃時，露出的白痴笑容。
這樣想想，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至少在回顧當年年少輕狂時，還能擁有一個美好的回憶。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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