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夏天

已经立秋了，可暑气未消。夏天还远没有过去呢！

前几日看见朱德庸的一幅小画，颇有感触，当即临摹了一幅。嗯，正如配文所说：小时候的夏天，再热也热不进心里。

小时候的夏天

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的夏天，有关冰棒，西瓜，还有母亲。

小时候的夏天，冰棒是一种奢侈品，哪怕才一毛钱一根，可每每路过小卖部，总把口水咽了又咽。如果是跟母亲一起，一定哼哼唧唧地百般磨蹭，母亲大多数时候会买，有时也只能无奈地拉着我赶紧走开。我清楚地记得，路边桥头那个小卖部的奶奶看母亲无奈的神情，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嘴吃无山边。哪有吃得尽的东西。”我当时都觉得纳闷，她是店主，怎么还劝我们不买呢？另一家店开得比较大，除了冰棒，店里还有村里不多的一台黑白电视机。那家三个孩子，年龄也与我相仿。暑假，穿过滚烫的柏油马路，去那里看《西游记》。记得有一次，她女儿自豪地拿出一根冰棒吃，并得意地对我说：“你吃一根冰棒，我可以吃两根。”因为冰棒批发来五分卖一毛。也许也是从那时开始，再也不缠着母亲买冰棒了。小时候的夏天，没有了冰棒。

没有冰棒，但西瓜是可以敞开肚皮吃的。是西瓜比冰棒便宜吗？是家里种有西瓜地吗？都不是。附近的农场种有大片的西瓜地，每到夏天，西瓜收获的季节，就缺人手。母亲就随着村里的农妇去那里揽活干，摘瓜，从瓜田里挑到地头大路上，然后上车。经常会带回一些磕破了的瓜，那只能当天吃；还会带一些不合格淘汰的小瓜，经常没熟；有时也会用箩筐挑回一大担大个的好瓜，这就意味着工钱换成了大西瓜。好多个夏天的夜晚，在家早早煮好晚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做饭是不需要刻意去学的。然后沿着马路走好远去迎接母亲。有时往返好几趟也不见回家，但仍不甘心地继续等。蝉声，蛙声，漆黑的夜晚，侧着耳朵仔细听远处的说话声，生怕错过了母亲的声音，因为有着期待，并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饥饿。哪怕迎接到了母亲，并不能分担她的重担，但还是满心鼓舞的，兴奋地跑回去铺桌端菜，希望母亲能早一点吃到晚饭，尽管她在地头也许饥饿时吃了一肚子的残破瓜。

吃完收拾好，已经很晚了。很早之前，那时家里还没有电风扇，把竹床帮到屋外，母亲边摇着蒲扇边讲故事。母亲没有读过书，但肚子里的故事很多，也会模仿许多地方的方言，所以讲起来惟妙惟肖，逗乐了一大群附近的凑到一起乘凉的孩子们。她总是那么乐观，辛苦的劳作像打败不了她似的，她总能想着法子寻出生活中的乐子。可惜，我现在一个故事也记不住了，也无从问起了。

记得有一次，吃多了西瓜，半夜拉肚子，而且是全无意识地拉个不停。直到第二天听父亲说才知道此事。可母亲没有一句斥责，连第二天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事。我那时已经有记忆了，年纪应该也不小了，这实在是一件不可轻易原谅的事呀！想想自己，儿子哪次尿了床，我都拎起来训一顿，我不知道母亲当时是如何忍受着肠胃里的翻江倒海，来为我擦洗换衣服的。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羞愧难当。只可惜，我再也不能向母亲表达我的愧疚了。

小时候的夏天，没有空调，因为有着吃不完的西瓜，有着无限地期待，也许也因为全球还没变暖，并不觉得热。再毒的日头也有母亲在挡着，再热也热不进心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