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一）

   

从半夜三点多醒来，我就开始不停忙碌。婚礼的脚步越来越近，我不由得紧张。

不，我不是新娘，要出嫁的是芷兰。我是伴娘，只是我比芷兰还紧张。她一天的好赖全由我扶持，我要事事提醒谨慎，责任重大。     

芷兰从凌晨就醒了，许是兴奋紧张，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叫我一起说话。没说几句，天就亮了。我们蓬着头起来把各样物品检查一遍，万事俱备，才敢放心。

早晨醒来，眼袋如熊猫一样肿胀，只好使劲用眼霜涂抹消肿，所幸我不是今天主角，漂亮与否无人在意。

天刚朦朦亮，芷兰便赶着往影楼跑。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她是这一日的公主，能光彩焕发的嫁与心爱之人，多么幸福！

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可能是这一个月来最好的日子了吧。芷兰刚坐下，又进来两对准新人。

影楼人手不够，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也被迫上阵，忙着在一旁递胭脂配首饰。大冷的天，我额上生生沁出汗珠，担心不周到。

芷兰紧紧握着我的手，全是手汗。我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别紧张，你是最美的。”芷兰点点头，又盯着镜子里化妆师的动作看，生怕哪里不完美。忽又叫起来：“疏梅，你看我的项链中间少了一颗水晶，可怎么好？”

我仔细一看，可不是正中少了一颗最大的？虽说远观不影响整体效果，可是结婚最忌讳缺和不圆满，怕非吉兆。

我忙道：“别急，隔壁就是金店，我拿去让人镶一颗，保证圆满。”芷兰急得要哭，又叫：疏梅疏梅……我叮嘱化妆师几句，急急跑向影楼。

所幸进展顺利，金店师傅水平极高，镶得天衣无缝，灯光一照，光彩绚烂。又检查了别扣，保证没有差错。

忙完又向影楼跑来，真真是忙中出错，一进门便撞上一人，水光润华，玉树临风，胸前胸前别一支红玫瑰，准新郎一名。

我窘得面孔发红，连连道歉，一抬头看见那准新郎的脸，猛的一愣，动弹不得，脑海中直直冒出一个人的名字来——柏。

那准新郎却以为新婚之日把人给撞傻了，张口结舌的来拉扯我。我仔细一看那不是柏，只是眉眼和柏神似，年纪却小了些。我暗地里松下一口气，才慢慢镇静下来。

     

那边厢芷兰听见我的声音，连连唤我，我匆匆向那人点了点头便往里跑。

芷兰妆已化好，眉眼如黛，秀色可人，只剩头发还没有挽起。我盈盈一笑：“真是好看。”她嗔怪到：“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把项链拢在她的脖子上说 ：“你看，完美无瑕吧。当然要费些功夫。”

她左看右看满意，又去挑剔化妆师挽的头发，一缕里挑染了，撒上亮晶晶的粉。

芷兰问我：“你说头上别香水百合好还是玫瑰好？”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听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这百合漂亮得很，你戴上定然好看。”一个娇嫩的声音答：“小柏，那你替我戴上。”我转头去看，是刚才的那位冒失鬼新郎正在对着他的新娘说话——小柏，怎么有那么巧的事？名字像，长得也像。

我一时有了主意，对芷兰说：“人人都用百合，我们就用玫瑰。不用红玫瑰，土气的很。用粉玫瑰，别致些，你看呢？”芷兰连连赞成，化妆师也觉得不错。   

我挑了三支粉玫瑰，坐下来用剪刀，修剪花刺。那边的准新郎也笑吟吟地坐在我近旁，看着他的新娘敛衣整容。

我慢慢的拨弄花刺，却不去剪，心里不安稳，犹豫着怎么开口。话到嘴边还在计较要不要问，终是沉不住气，对着那位准新郎笑道：“新娘好漂亮。”他听我赞，越发容光焕发，礼貌答道：“你是那边的伴娘吧，也不逊于人呦。”

我笑了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冒昧问一下，你贵姓啊？”他像是没料到我会有这么一问，略愣一愣，随即答道：“苏，草头苏。”

我心下如电光火石般亮了起来，瞬间明白过来，口里如被盐涩住一样，脸上犹自带着僵硬的笑问道：“哦……那么请问苏申柏是你的…”

他开怀一笑，高兴的说：“你认识我哥哥？”我松了口气，果不其然。

我盈盈一笑：“苏申柏是我昔日恩师，我正想去拜访他。”他眉头一挑：“你是他哪一届的学生？”我刚想脱口而答18届的，转而一想不动声色到：“15届的。我是他第一批学生。”

他明显的松一口气。我继续问：“嗯…林老师现在还在幼师教书吗？”

他低声答：“不在了。”“哦？工作调动了吗，调去了哪里？”

即将要得到这么多年来寻找的答案，我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敢看他，只盯着那三支玫瑰，耳朵却竖得笔直，生怕漏掉了一个字。“在……”

芷兰催促的声音传来：“疏梅，快，快，到你化妆了……”一把扯过我往化妆间跑，准新郎的话被生生截断。

我懊恼万分，几乎要恼出泪来。低声斥：该死。整个人颓败下来，灰心得很，柏，这么些年了，一直没有你的音讯，今天好容易快要打探出来了，却又被人生生阻止，难道我们就这样没有缘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