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究竟有多少次胆大妄为,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最近眼睛一闭,就能回想起背着弟弟去走独桥的情景。
我十岁那年,家里终于有了弟弟。在重男轻女思想的支配下,母亲为了生儿子,生了我们好几个附属品。终于有儿子了,母亲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严厉,也不再好生气,更不怎么打孩子了。
我每天放学也罢,放假也罢,背上都是弟弟。姐姐正好能下田干活,妹妹还小,仿佛这个弟弟就是替我生的,从生下来,就是我抱着背着,甚至连上学都带着。
这个熊孩子,也是奇怪,别人抱就哭,我抱他不哭,奶奶的,母亲就把这块狗屁膏药粘我身上了。
现在想想,弟弟之所以很笨,跟我有很大关系。我把他摔了多少次,根本记不清了。有一次下完大雨,没多久,我抱着弟弟从家后面的坡上朝下跑,路太滑,跑猛了,惯性太大,刹不住了,直接跑跌倒,跌个狗啃屎,弟弟从我怀抱里飞了出去,摔地上,摔的是哇哇大哭。
母亲对她这儿子的哭声是特别敏感,仿佛千里之外,只要她儿子哭,她都能听见。母亲飞一样的从家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烧地锅的火叉,骂骂咧咧的就朝弟弟跟前跑。弟弟哭的四脚朝天的,我本想把他抱起来,一看母亲凶煞似的来了,我吓得撒腿就跑。弟弟被我摔的,抱起来以后,地上还有个凹下去的头形状的坑,母亲心头肉都快要疼掉了。
每天抱着弟弟,到处去跑玩。弟弟那时还小,不能走路,我背他的时候,都是直接从头顶上甩到后背上去的。爬树,爬墙,爬屋顶,丝毫不受影响,虽然他不能走路,但是我也能把他弄树上,弄屋顶上去。现在想想都是觉得好笑,我是怎么把他弄屋顶去的,具体细节想不起来了。
有一次,背着我弟弟,带着我妹妹,伙同叔叔家的海棠一块去船闸玩。海棠跟我一样,背着她的弟弟,带着她的妹妹。我们六个孩子,最大的就是我,十岁多一点,浩浩荡荡的朝着船闸去了。
到了船闸玩了好长时间,现在想想也是后怕,船闸的闸塘很深,四周有很陡的水泥坡,我把弟弟放在塘子边上,就去拿砖头砸蚂蟥去了,那时候他如果一不小心滚下去了,连捞都捞不到。
我们几个在船闸玩够了,饿了,当时突发奇想,去姥姥家,姥姥家肯定有好吃的。姥姥家就在船闸西边,有五里路。于是,我们一行大大小小六个孩子就朝姥姥家去了。到了姥姥家,好吃好喝的吃完又浩浩荡荡回来了。
疯跑了一天,累了,我就想抄近路回家。于是鬼使神差的就到了船闸西边的独桥跟前。那个独桥,就是废弃的水利工程,严格上说,不算是桥,就是一道水泥墙高高的砌在河面上。有不到两百米的长度,宽有二十多厘米,高不知道,反正站在桥上朝下看,水面很遥远,眼很晕。
我们一群孩子站在那桥跟前,想着过还是不过。过了,家就很近了,不过,还得绕回去,多走好几里路。我一声令下,过。
他们都听我的,因为我年龄最大。哈哈,我开头,背着弟弟就上桥了,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步一步,小小的迈着步子。我妹和海棠她们就跟在后面。这个桥如果是在地上,哈,我们早就飞跑过去了,但是,他偏偏是个悬在水面上的桥,高高的桥。
我一步一步朝前走,感觉真的很漫长,从来没走过这么长的桥。快到桥中间了,但是我后悔了,头很晕,想回去。但是一回头,发现回不去了。我妹跟在我的身后,根本不敢走,她是骑在桥上往前爬的。海棠背着她的弟弟走在我妹的后面,看着我妹在朝前爬。海棠的妹妹也一样,跟在海棠的后面朝前爬。如果我回头,很有可能就有人掉下去。
我默默的把头又转回来,走,继续走,一步一步数着走。一点一点的,小心再小心。慢慢的,终于过了桥。到了桥这边,我才发现有两个成年人:一个站在桥头默默的看着,一个拿着竹篙朝桥下坡的船上去了。
等我们都过了桥,那个男的才敢说话:你这孩子,你是谁家的?我看你像老三家的吧,我的乖乖,我现在就去告诉你爸讲。不打死你,这个桥大人都不敢走,你带着一窝小孩子走这桥。我现在就去告诉你爸,我现在就去.....
现在想想,那两个大人其实很睿智的,他们如果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或许我们就犹犹豫豫的掉下去了。他们只是在默默的看着,没敢吱声,那个拿竹篙的估计也是做好了捞我们的准备。
累的跟熊似的,回到家里,那还得了,母亲早都气哭了。进了家门,她们都没事,母亲叫我跪下,我就跪下了。叔叔把海棠也拎了来,跟我一起跪。罚就罚我,因为我比她们大。嘿,能大哪去,不就十岁多点吗?但那时候感觉自己十岁已经成年了。
我跪在地上,又累又饿的,心里还委屈的要命,眼泪刷刷的往下掉。母亲把棍子塞到父亲的手里,说:这孩子都是你惯的,今天就得你来打。
父亲把棍子扔了,说:都吓哭了,肯定知道错了,保准他们不敢走第二回。母亲气得眼泪刷刷,非常后怕,说:要是掉下去了,就死一小堆,就死一小堆啊!我这一窝孩子,就都没了,你是怎么想的,啊?为什么要走那独桥,好玩吗?
我眼泪刷刷,不做解释。但是,从那以后,真的没敢走过那个独桥,不是怕母亲打,是真的怕了那个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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