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狼藉

作者: 张雯哲 | 来源:发表于2018-11-02 06:35 被阅读99次

    一不小心过了三十岁以后,日子有时候难免变得慌张起来。人到底是难以免俗的生物,架不住旁边人看不到你手捧红本本的热情,或者是看你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总有点怜悯,落在敏感的心里,变成恓惶。

    三十岁那一年的生日,和闺蜜在丽江的洱海边摆拍,彼时两个人正是友情热烈的时期,粘人程度堪比情人,有朋友还戏称我们是“蕾丝边”。道道地地的两个异性恋者,很配合的拍了一组“秀恩爱”大片,贴心的闺蜜负责修图,我们凭着照骗到处洒狗血。

    是真的不觉得有多孤单,需要个男性在自己身边陪伴,我们的日常保留节目,就是替对方剔除不满意的追求者,一唱一和地戏谑过一些男性朋友。

    日子倒也优哉游哉。

    也并不是没有渴望的,然而两个都是受过伤的人,日常的话风都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只有读书看电影的时候,才借机聊起。

    “你还敢去爱吗?”

    “敢啊,为什么不敢?”

    “嘴硬!那他肯定要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到你这里取得真经。”

    “瞎说,我要是真爱他,我可舍不得考验他,算计他。”

    “是啊,要是真的还有那么一个人,我要像个孩子一样,待在他身边。”

    那个时候真的太年轻,偶尔会说很多傻话。

    我们自以为经历过一些事呢,但是其实真正的爱情太过神圣,而过往的缘分也许并不能配上这幅桂冠。

    世界上除了孩童,唯一还有可能靠近真实的,只有爱情了---电光火石般的触动心灵,直达灵魂的本质。就在这个瞬间,你会被自己感动,你会体察心脏跳动,热血上涌,你清空所有念头,包括长久的杂念。

    对过往的恨和怨,不见了,对人性的怀疑,不见了,对迷离的现实,视而不见了。

    像初生初长的婴儿,你的额头上有上帝的吻,那是圣洁的光。

    那个时候,你愿意原谅一切,包容一切,你想到太多词,都没办法形容这份雀跃、欢欣、膨胀,你想拥抱每一个可爱的人,你觉得你是上苍的宠儿。

    年轻时候的我们,总是天真得可耻,傻到无畏。

    常被人说,太不成熟。

    我知道他们所说的普世意义的成熟,不过是深谙社会规则,行动长袖善舞,而说话滴水不漏,为人圆滑,做事面面俱到。

    像被大水冲刷过很多年的鹅卵石,握在手心里,滑不溜秋。

    这是能获得很多俗世奖励的活法,也是多少人在社会中打磨多年以后,自我的保护色---不牺牲掉一些真实的自我,如何巧妙地度过这一生?而心里最深处的想法,可能在自我欺骗和麻痹中,慢慢地忘记。

    女人谈爱的时候,爱只是爱而已。

    它那头是钻戒,是鲜花和婚礼的殿堂,就像很多童话-----结尾的时候说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激情似火的时候,我们一起下的厨房,是温馨,是甜蜜。

    平常夫妻以后,厨房却可能变成硝烟战场----今晚到底是你做饭,还是我做饭?

    我一直很喜欢吃小龙虾,而且文青的矫情在于,明明一个地方的水土差不多,而龙虾是舶来品,做法也大同小异,却偏觉得只有那个集市上的才好吃。

    米粉也只爱吃那种溴米粉,带着微微的潲水味儿,因为有嚼劲儿,百吃不腻。

    常常开着车,跑几十里去吃一次。

    看对眼的人“勾搭”起来都比较容易,被人说成非有钱人不嫁,虚荣心如此的人,最后也不过就被一个细节打动了---两车交会的时候,迎面的大卡车突然有朝我们坐的车打方向的感觉,歪歪扭扭地直冲过来,旁边驾驶室那个人左手打方向盘,身体和右手很自然地就做出保护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我的姿势。

    所谓细节决定成败。

    我相信当初那一个个瞬间的真诚,爱是出自于本心,他或者一开始没有那么深,但是最美好的时候,都是两个人共同的努力。

    那些笑脸是真的,那些温柔的言语是真的,那些承诺,每天的起居,会意的神色。

    他的胖手我觉得可爱,因为肖似某著名领导人。而我的高冷就像女神,信手涂鸦,他觉得我才华出众。

    情人眼里没有狗屎。

    所以后来我常常想起来,也许所有的爱情刚刚开始的时候,都自带滤镜,美颜相机功能----磨皮美白液化,削脸大眼瘦身----好一个精致的美人儿。

    而生活却是高清前置摄像头---斑点皱纹无处遁形,脸型还有可能扭曲。

    我们的蒙娜丽莎般微笑淡定从容的开始,在日渐一日的相对里烟火狼藉。

    记得有一次他喝醉了,人事不知那种,被抬回家里的时候,整个人不知身在何处。说实话,并没有照料醉汉的经验,只有一遍遍喂水,清洗,拖地,怕他半夜从沙发上掉下来,又怕呕吐引起的反呛,于是蜷缩在沙发边过了一夜。

    怨怼是有的---可以不交这样的酒肉朋友吗?

    也就是嘴上说说,那个时候心里怕是有老母亲一般的心绪---气他不爱惜身体,怜他偶尔想要放纵的心情。

    我们从什么都可以开始,到后来斤斤计较,两两必争。

    幸福的花果园,变成了荆棘丛生的荒草地。

    我们手挽着手见过尊长,还没来得及交换戒指,就开始质疑对方的目的。

    温和变成了伪善,个性变成了恶毒,小作变成了生死考验,情调变成了多余的抹布---最好擦拭掉最后的温存,赶紧挥手说拜拜。

    你说我是你的女神,现在变成了女神经;

    你说过给我伊甸园,是你多年的觊觎和梦想;

    你说过怜我惜我爱我,抚平过往所有的伤。

    ......

    谁给谁岁月静好,谁为谁收拾旧山河?

    云端的日子变成人间烟火,我们谈的是爱情,也更应该是生活。

    曾经在网上看过一句话: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爱上一个人。

    也看过这样的调侃:到底是手机不好玩,还是剧不好看,你要跑去谈恋爱?

    所有的爱情最终都是会让人失望的,因为生活的本质就是---破除你所有美化的幻想,结结实实地到达地面。

    你说过那么多承诺,可不可以不伤害我?

    你说你那么爱我,可不可以为我洗手做羹汤?

    烟火不是时时美妙,一片狼藉之后,像荆棘鸟奔赴刺尖,像飞蛾奔赴灯火。我们未来有很多重复的日渐一日,我们依然被围困,被误解,饱尝艰辛和耻辱,甚至颠沛流离。

    生活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何必全部拆穿?即使熟知所有真相,也依然相信在黑暗的缝隙里,人性和希望在爱的指引下,照进来的光。

    这就是我能想到的,关于一切的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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