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拿着钱跑了?要不每人都拿点回去,明天再带过来入账吧。”校区的负责人安排到。
大家一阵哄笑着,刚毕业的我们,确实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而我们这个五人创业小团队,今天也创造了单日校区收款的新高峰。连日来马不停蹄地运转,夜里一两点回家,白天在校区抹地坪,安门窗,一点一点地设计环创,还要扫楼发传单,试讲,写教案。大家的紧张情绪,当然也因为他这句半似玩笑的话,稍稍得到释放和缓解。
“不会吧,我的人生才值这么多钱?”我认真地答道,他看了我一眼,“ 那还是你拿回去,明天再带过来入账吧。”
在坐公交车回去的路上,那个用塑料袋子裹着的三十万就静静地躺在我的手边。眼前浮现出早上一名男士随意地将我塞到他车里的传单扔了出来,我又倔强地捡起来递给他,他又扔出来,我还是捡起来给他,如此反复五次,终于在他接到自己蹦蹦跳跳的可爱女儿时,才愿意随手接过我的传单,轻声地对我说了谢谢。一会儿我将回到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黑出租屋里,想起房东粗暴地话语,看着你就不想长住,你原来的那间别人租走了,东西给你挪到三楼了。因为连日的忙碌,加上回去又较晚,我不想跟他争吵,却也备感无语,毕竟我搬来时是阳光充沛的小房间,他竟私自随意地挪动我的东西,这也给刚毕业的我深深地上了一课。
这段记忆本来就快要忘记的时候,以前的同事却打来电话。
“这几天樱花开了,我突然想起你那年做的环创了,一墙的樱花,那时的丰乐路真漂亮啊!”
我的思绪一下回到了我毕业的第一年。百感交集,那墙樱花,是我买了贴纸,冒着被摔死的危险,从三楼一路往下贴,从楼梯的底部往上望,很是浪漫,还得了那年环创的小奖励,我们五人创业小团队还因此开心地去吃了顿牛排。没想到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同事,还记得起那墙樱花,而我关于毕业的种种记忆也翻涌了出来。
时间过的真快,快的触不及防,偶尔跟朋友联系,谈论的往事似乎都在催促着一个现实,我已不再年轻。
毕业的第三年,当我叫嚣着在朋友圈发出我永远18的呼喊之时,密友却给我打来电话,就咱俩没孩子了。我安慰着她,她和老公同一个城市,东西两个工作地点,而且老公也经常出差,每次她给领导写完讲稿得到答复时:“小袁啊,你这个认识还是欠缺,还有待提高?”她都崩溃得觉得工作还不如有个孩子实在。我们来一个城市的同学很多,而我俩好像是在时光中有些掉队的人,只能看着朋友他们一个个从没孩,一孩,再到二孩,然后又跑出来对我们说珍惜你们现在的自由啊,以后有家有孩就痛苦了。而密友又会拿出我的朋友圈念叨,我曾是少年,不想长大,却已然长大,但如果我不想变老,就可以不必变老,“ 咱们都不会变老。”
毕业的第五年,大姨打电话哭泣道,“ 妞妞啊,大姨不想让你做老姑娘,你找找对象吧?以后家里的亲戚都要给你介绍带孩子的对象了,大姨心疼你啊。” 我都要对着镜子惋惜半天,我一个穿着娃娃裙子,心态年轻到比18还18的小朋友,却已经是众人眼中的老姑娘了。也许我的青春期真的来的有点晚。
毕业的第七年,我好像真的没那么年轻了,爆痘,水肿,脖子有小皱纹,开始熬不动夜,吃不了凉东西,颈椎腰椎好像也有些小问题,在去上课转场的路上,老姐打来电话说,“你悠着点,你不是小身板了,是老身板了!” 可当我回家时,穿着米老鼠睡衣的母亲拿着三岁孩子用的恐龙小牙刷给我时,我就在想谁还不是个孩子了。
毕业的第八年,密友说,不要着急,你还小;大姨说,注意身体,你平安就好;老姐说,就做你自己吧;朋友说,人生还长,学习平和生活吧。是啊,时间真是一个不停催促着人们向前走的东西,它不仅教会了自己要去妥协,也让那些或多或少挤缩压迫你时间的人们开始了接纳和妥协。
我第一次辞职的时候,负责人说,“你付出了那么多,不再坚持一下吗?”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再等了。” 毕业前三年是最宝贵的时间,不要瞎折腾,我生命中的长者们不时出来提醒道。可人生什么时候的时间不宝贵呢?而那时作出选择的自己不过是因为想有个正常的休息时间。
我第二次辞职的时候,负责人说,“你知道当初选你的时候,你就有着可能适婚生子的风险可我最终还是选了你。” 我说:“ 我很感恩,但人生很长,我不想选错方向。” 失去那份工作,我又将重新开始,密友又笑着打趣说,“你终究还是错付了。” 人生又怎么会有错付的时光呢?难道我不是在一次次勇敢的选择、坚持和停顿中慢慢走向真实和接纳自我吗?这样的时间同样具有意义。
回味过往种种,我也会思考,逝者如斯的时光里我还缺少些什么东西,我又丢失了些什么东西,而我又将获得什么东西?是刚毕业时的简单孤勇,还是后来的平和宁静,这些在当时的时间里面都不可能同时兼得的东西,现在我却共同拥有,所以,还缺少些什么呢?我依然会去勇敢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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