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

      死尸！

      我曾听见她的家人这么叫骂她。

      她是我邻居，准确来说，是过客。他们家一年前才搬过来，很孤僻的夫妇俩，几乎不和和周边邻居打交道。姐姐很年轻，才读了高中，之后却一直在家里了。

      朦胧，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感觉，她时刻都很闲适。每个人都有颜色，而只有她是淡淡的白色，模糊而透明。

      下午的阳光总是很刺眼。那天下午我又看到姐姐，她就这么闲散地在院子里踱步，齐肩的短发和简单颜色的搭配。阳光透过她的长发，分裂成一束束锐利的光彩，但这光再如何锐利，也割不破她忧愁的表情。我不懂她的情绪，我只是远远地院子外面，扒着水泥砖砌成的矮墙，只是安静地看着。

      真好看。

      她也注意到我了，便招呼我过去。

      “小娃儿，你想学折纸吗？ 你等我一下。” 说完便回屋拿出几张从美术书上撕下的纸。

      “不浪费嘛，这么好的书。”

      “用不上了，不如拿来折些东西，这纸很好的。”

      “那，我们折什么？”

      “青蛙，你肯定不会折。” 姐姐背着阳光笑着说。

      姐姐会折很多东西，但她只教了我青蛙。简单的一比二长方形，稍稍变化，竟出现了一只光鲜的小动物。相较于我那些只会折纸飞机的小伙伴，这无异于又找到了一个宝藏。纸青蛙还能轻轻地跳呢。

      她也只教会我折青蛙，不光是因为我愚笨，也因为，她出嫁了，去了她不曾听说过的地方。

      她就这么突然不见了，我也不再听到往日时常响起的“死尸”，而她的父母，还是一如既往地早出晚归。

      后来，我又学会了其他的折纸，都是些不中用的小玩意儿，时间一久就忘了。只有这只青蛙，我一直记得，确是因为那很简单吧。

      那邻居没过多久就又搬走了，了无痕迹，我甚至怀疑他们是否曾经存在过，只有这只青蛙让我知道我曾遇见过那位姐姐。

      也许她在结婚之后，仍会于秋日下午，在院子里踱步，教邻居家的好奇的小孩子，折青蛙。也许她生了孩子之后仍会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踱步，在孩子长大之后，教自己的孩子折青蛙。但那时候，她也绝不可能再有美术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