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是一条狗,一条聪明伶俐的狗。最初它叫小黄,总喜欢和自己的尾巴较劲,虽然不止一次成功地咬到过,看起来还是那么滑稽。
隐约记得大黄是在我七岁左右来到我们家的,肉乎乎的躲在柜子底下不肯出来,估计最后没耐住食物的诱惑,歪着脑袋扭扭哒哒地奔向了食盆。在我以为它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上前准备进行一番亲切交流的时候,我听到了它的第一声呐喊,虽然稚嫩,却不容侵犯。
当晚,小黄睡在我的鞋子里,我起夜时惊喜地发现了这一点。我想,这就是缘分吧。
从那以后,我的鞋子就成了小黄的玩具、床和磨牙棒。每当父亲或者母亲训斥它的时候,它就把下巴抵在地上,一脸的无辜,满眼的委屈。而训斥刚一结束,小黄马上爬起来围着我不停地转来转去,用小爪子在我裤腿上胡乱地抓,仿佛是在请求我帮它美言几句。
没几天,小黄就学会了和我握手。每当我放学回来,它会显得异常兴奋;而我专心写作业时,它就会“汪、汪”叫个不停。我知道,小黄已经把我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小黄喜欢吃花生米,这是我偶然发现的,一粒花生米从我手中掉落到地上,被它迅速地吃掉了。然后那满含期待的注视,就一直没离开我的手和嘴。于是,花生米就顺其自然地,成为了小黄每次出色完成指令的奖赏。我捏着花生米悬在半空让它注意到,它就会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非常焦急地挥舞着两只前爪,张着大嘴伸出长长的“馋虫”。最初我需要投篮,小黄满地去找花生米,渐渐的,它学会了移动身形让我提高命中率。一个礼拜之后,在小黄的配合下,我已经可以十投九中了。之后,就闹出了笑话。
——姑姑家也养了一条狗,姑姑每次在炕上吃饭,就把一些边边角角的食物从窗口扔出去,她家的狗狗就等在外面。可是近几天,姑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明明从窗口投喂的食物足够狗狗平时的食量,可是还需要在餐后补喂同样多的食物。于是,姑姑在这一次开窗投食的时候,站起来向外看了一眼:外面蹲着两条狗。原来,扔出去的食物都被我家的小黄接住了,而姑姑家的狗狗不会空中接取飞来的食物。姑姑转述这个扑朔迷离的案情的时候,把我们笑翻了。
至于后来我们家小黄嫁给姑姑家的狗狗,那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据说,每当我上学不在家的时候,小黄就和院子里的鸡们玩耍,但是显然不受欢迎。不过,鸡们的大声抗议,我家小黄只当没听见。
每天早上,我背着书包走出家门,回头都能看见小黄哀怨的样子;每天放学回来,小黄都围着我又蹦又跳。
小黄半岁开始,礼拜天就和我们一群小伙伴一起上山,我们抓蝎子,它自己练习抓蚂蚱。自学成才的小黄,从起先的每每扑空,到后来的一击必杀,具体用了多久我记不清了,也许,小黄天生就具备猎狗的潜质。
小黄带给我们的欢乐和惊喜,远不止这些。我多么希望可以这样欢快地一直讲述下去,而不去提及后面的故事,可那些悲壮的画面就深深刻印在我的脑海里,不去触碰,就永远是一个心结。
时光荏苒,那年的冬天,小黄,不,应该叫大黄了,大黄生了一窝两只小可爱。
同村有一只大型犬总是趁大门未关严溜进我家院子,懵懂的小狗崽有几次都爬到它身边寻找母爱。我们发现了,就把大狗赶走,而它还是会来……
那天刚下过雪,我们听见大黄一声接一声的嘶叫,当我们跑出去,看见了残忍的一幕。两只小可爱倒在了血泊之中,大黄飞也似的冲出了大门。
我们找到大黄的时候,它正在那只大型犬的家门口疯了般地狂吠,那家的男主人手里正拿了根棍子与大黄对峙。
任凭我们怎么呼唤,大黄眼里的凶光也不曾消退。我揪住它的脖子,用另一只手抱起它回家,分明看见了它眼里的恨意。大黄一刻也不肯安静,我们插了大门,它就不顾一切地往大门上冲撞,用牙齿撕咬冰冷的铁门。虽然怨恨,但大黄记得我,在我用绳子缚住它脖颈的时候,我确信它记得我,因为大黄在流泪。
被绳子固定了活动范围以后,大黄开始不吃不喝,它的吠叫与哀鸣没日没夜地响彻整个村子。
第二天,它还是挣断了绳索,跑去和那只比它大两倍的家伙撕咬了一番。大黄断了一条腿,那只大型犬也负了伤。
左邻右舍都说大黄是一只疯狗,叫我们勒死它。我知道大黄没有疯,它只是想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它拼了命险些把自己勒死才挣断了绳索,它的脖颈都掉了毛还在流着血!
我最要好的小黄不会回来了,因为它需要我的时候,我这个它最信任的朋友非但帮不上它,还扯了它的后腿。
我的大黄一天比一天瘦下去,它再也没有叫过一声,直到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那条大型犬脸上有两处伤痕,是大黄咬的;另外一处,在乳头附近,两排细小的牙印。
大黄只是一条普通的土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可是在我心里,它是无可替代的。
多少年来,我总觉得生活中缺失了什么,却无从去寻找。如果,如果我还能有幸遇见大黄,我应该已经学会了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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