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隔壁邻居家的狗,见人总是耳朵一趴、笑眯眯的摇头摆尾,对人十分友善,也自然成了我的童年玩伴。一有骨头之类的,我总是第一个想起大黄,而大黄也常陪伴我左右,几乎形影不离。
那时,我们好多户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大部分街坊邻里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也有少数外来户。大院子外面的小路旁是一片荒野,荒野中有一口水井,井很深,从井口望着深处幽黑的井水,有些悚然,我常常喜欢往下投石子,听那噗通的水声,看那涌出的白色水花。
有一天中午,我准备了骨头去看大黄,大黄不在,我就到院子外面荒野中去找他,果然,远远看到大黄趴在水井边,好像正吃着什么,周围一片狼藉,走进了一看,是撕碎的棉布、棉花、红白卫生纸之类的,大黄正津津有味地啃食着,一个只剩下上半身的婴儿,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惊愕之余,婴儿只剩下后脑袋顶的顶骨,大黄仍然不肯放弃,在翻来覆去的舔舐里面粉红色的东西,由此我知道,那是头骨最硬的部位。我叫他停下来,但大黄毫不理睬,一直舔,一直舔……,我非常愤怒,大声斥责他、用脚踢他,大黄开始对我呲牙。当时,我对大黄充满了恐惧与失望,居然对我呲牙,而且竟然什么都吃,简直是只怪兽、恶魔!好脏!好恶心!我一扭头跑回了家里,心里想,以后再也不理他了,更不能让他再舔到我。
中午的时候,大黄趴在院子里晒太阳,两个爪子中间还抱着那一小块头骨,我把大黄吃婴儿的事告诉了邻居,邻居不以为然,但大黄吃了个弃婴的事还是传了开来,大家都私下里嘀嘀咕咕的,我很好奇,他们就说“小孩子,和你说了也不懂”。
大院的东北角原来住的家里死了男人,寡妇搬走了。去年搬过来一对父女,女儿叫墨露,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白皙窈窕,长发乌黑,夏天喜欢穿短短的裙子,露出白嫩紧实修长的大腿,引的院子里男人们侧目,但和她的父亲一样性格怪癖,不爱理人,很少和人打招呼,而且据说她早早地辍学了,和一些做生意的社会闲杂男女混在一起。而且,她与她父亲的关系很差,经常吵架,但她父亲好像有时又很怕她,感觉怪怪的。他们一家成了我们大院子里的异类。一入夜,经常能听到他们家里的吵架、摔东西的声音。大家越发不喜欢他们父女,听院子里的老女人们背后说墨露就是个狐狸精。
但有一次,我在上学的路上,看到一个拄着拐、衣着破烂的老大爷正挣扎着下一个很高的台阶,此时,从身后飘过一阵好闻的味道,如香香甜甜的一股春风,一个姑娘快速上去搀扶着老大爷走了下来,老大爷还有些不好意思,脸涨的通红。我一看,居然是墨露,一身花短裙,头戴太阳帽,她也看到了我,略作迟疑、冲我微微一笑,便快步走远了。那一笑,目光清澈。我觉得她和狐狸精完全不沾边,而且简直就是天使。
奇怪的是,自从大黄吃了弃婴以后,大黄也变得不爱理人了,夜晚也不叫了,对我也变得不理不睬的,虽然没有敌意,但很冷漠。而墨露也有好一阵子很少出门,但每次只要是他们父女经过院子门口,大黄都会狂吠,作欲撕咬状。还有人经常看到夜里大黄总在他们家门口徘徊并且不时发出奇怪的哀鸣。大家都说大黄疯了,随后的某天,大黄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失踪了。
大约过了几个月后,快放暑假的时候,在放学的路上,我总喜欢从大院前的荒野中穿过,可以路上捉一些青蛙、蚂蚱等,却看到水井边围了一群人,还有两个穿白大褂的警察在拍照,钻过去一看,井边放着一具小腹高高隆起的尸体,浑身肤色惨白,泛着刺眼的白光,一头散乱的乌发遮住了她的面部。
墨露家已经空无一人,警察来看过后大门上还贴上了封条。大家都站在屋外议论纷纷,有的说听见昨天夜里他们家吵的很厉害,摔了许多东西,可能是半夜跳井了,也有人说以墨露的性格她不会自杀的,应该是被人推下去的。还有人说昨天夜里好像又听到了大黄的哀嚎。
我有些茫然若失,始终无法将水井边放着的那具尸体,和那个天使般的笑容联系在一起。当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往井底投石子,激起了白起的水花,水花散去后,露出了墨露惨白的脸,随后,她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抓着扶手,缓缓地、一点点地从井底往上爬……
第二天一早,大黄果然回来了,我正准备去上学,老远大黄就看到了我,耳朵一趴,摇头摆尾的,上来就兴高采烈的扑了我一个跟头,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不经意间,我的脸已被他舔了无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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