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眼神

阿胜

    人们在重阳敬老，我却无老可敬。

    只有这霜降时节的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只有晚秋的瘦草在无力的阳光下瑟瑟发抖，只有在莽苍海面船桅上孤独的鸟儿在瑟瑟发抖。

    我四十岁那年季春，母亲在我的怀里仙去；我四十二岁这年孟春，我的父亲在我怀里仙去。先后两年时间，我的父母都在万象复苏生机盎然的春天里与世长辞，在我的怀里渐渐没了气息。

    难忘记，在我怀里濒仙的父母灰色脸庞上那双黯然失色的眼神。他们多想再看一眼儿子女儿，他们多想再看一眼亲戚邻居，他们多想再看一眼天空和大地！

    ……

    父亲土黄色的脸总是微蹙眉头，加上眼角细密的鱼尾纹，使得他看起来十分的慈和可亲。他轻轻喊我们的小名时，眼神总有深沉的爱意。特别是送我们出远门边叮咛眼神中边闪露的担忧和关切总揪着我们的心。我们从远方回到家，他总忙活着要把煤火添旺，大清早，我们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外面屋里传来的捅煤火的声音。他知道我们爱吃他烧的土豆，每次在饭桌上就少不了一盘他亲手做的麻辣土豆块。看着我们吃得津津有味，他的眼神里便是幸福和深情……

    母亲微胖的脸总咧着满嘴的黑牙哈哈哈地笑，乐天的性格总让她的眼神飞扬着喜悦的精神。每次回家，饭桌上也少不了她用大头萝卜丝炒的猪肉，萝卜丝儿淹在厚厚的猪油水里，吃着很香，可是吃了一两片肉之后我们都嫌油水太多太腻人了。母亲就嘟着嘴巴怪我们太矫情，说多吃点猪油才有力气，身体抵抗力才强。夜晚我们都喜欢围坐在母亲身边，母亲边纳鞋底边慢条斯理地给我们讲我们小时候的事情，讲过去的事情。我们就随着母亲慈祥的眼神回到了悠悠的过去……

    我们从小就计划着有一天等父母老了，我们也要给父母做麻辣土豆，做萝卜丝炒肉。我们将在除夕夜陪父母一起其乐融融地看春晚，我们将在八月十五团圆夜陪父母看月亮，我们将在重阳时节陪父母登高赏秋唠家常……我们说等父母老了要多陪父母，要看到二老眼中的欣慰和幸福。

    可是……

    可是，未及我们陪伴，父母就在我四十岁、四十二岁的春天仙去了。他们没有来得及体会子女陪伴的幸福，就在儿子的怀里黯然逝去！

    我们想陪伴你们了，你们却走得那么匆匆忙忙。

    此生，你们的眼神让我难忘！

（2017.10.23 霜降 于威海）

父母的眼神

阿胜，原名刘永胜。在各级各类报刊发表作品近百万字，仍在笔耕不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