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别

奶奶走了，悄无声息的走了。那天我疯狂的赶回家。她最后对着我哽咽了一下。然后就像个孩子样就睡过去了。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我甚至不知道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悼念她。她的告别式其实我谈不上有表现的多么伤心，我甚至搞笑地想强挤出几滴眼泪，因为我的亲人们都哭的死去活来。而我总是呆呆着望着她的仪容，面如死灰。终于到了火化的时刻，当我们做最后告别的时候，我还强装镇定，我以为我长这么大了，是时候去练习面对死亡这件事了。直到我们被安排到所谓的观察室时，当看到她的身体一点一点随着电梯送进那熊熊烈火时，我才醒悟，有个人这一辈子真的就看不到了，那个我从小跟到大，从小疼我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她勤劳朴素的身影，也已经被永远定格在她倒下的那天。突然间，各种莫名的感情涌上心头，所有那些她与相处的片段，都像场景倒放一样，逐一在我眼前映过。我压抑许久的心情就像大堤决水一样，喷涌而出。我哭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下葬的第二天，我又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学校。本以为离开了伤心之地，我能渐渐从所谓的阴影中走出来。谁知道奶奶就像个心结一样，夹住了我的心，偶尔一想到她，我就莫名的发呆，有时甚至傻傻的坐在寝室里，动不动整天半天。那些天，我还能和同学大肆扯皮，可到晚上时，大家都干起自己的事时，我却一个人在默默发呆，自始自终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缠住了我的心，我开始麻痹自己，用美食，用游戏，用扯皮，我甚至平生第一次酗酒。可是所有麻痹的极端就是更加痛苦的清醒，我真的好想永永远远的逃避下去，我甚至觉得这只是场还没醒来的梦。只要我醒来，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一个半月后，我在奶奶遗像前鞠躬时，无意间瞥到了她灿烂的笑容，她笑得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那是我平生见得最慈蔼的笑容，犹如一束阳光一样，刺过那层层的阴霾，直击人的心底，恍如隔世间，我才明白，我的感伤来自于我对奶奶的那份感情没有找到可以寄托的对象了。如今看到她明媚的笑容，我知道了，她一直很开心，无论是为这个家，还是为后人。她都活成了我们的骄傲，我也该开心的，她没有去世，她不过只是去往了她的下一站，我们之间的缘分就像是同乘一辆公交车一样，这一辈子我们共同经历风风雨雨，经历喜怒哀乐，终于有一天，命运这位公交车司机告诉奶奶，她到站了，纵有千般不舍，她还是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她蹒跚的下了车，然后站在车后，微笑地向这辆即将开动的车挥手致意，她知道，车里坐着的都是她一生中最骄傲的人。她能放心的让这辆车继续开下去了，而我们这群乘客呢，抑或看到她逐渐消失在后视镜中而号啕大哭，仿佛缺失了一个童年玩伴一样，抑或看到那突然空荡荡的椅子暗自神伤。毕竟没有人再告诉前方道路颠簸与否了。可我们都明白，命运的车轮只会向前开，当奶奶的身影全部淡出我们视野之后，我们也要有人坐上奶奶以前那个位置了，我们都要迎接属于自己的那一站，我们无法逃避告别。愿我们在自己那一站下车时，我们都能向奶奶一样，坦然面对，微笑祝福。

      何以为别，无以为别。多少年以后，愿我们还能在岁月的冲刷中，依稀记得，曾经有一位勤劳朴实的老人，她用她佝偻的身躯，扛起了一个家的希望，扛起了一堆子孙的未来。这位老人家没有过多名垂千古的事迹，可她却把她一生的柴米油盐镌刻在了我们难以割舍的回忆中。斯人已去，无需太挂念。正如龙应台曾在她的《目送》写到：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