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
坐在从哥本哈根开往德国汉堡的火车上,火车穿过了丹麦国境线,跨过了大海,眼前便是一片绿色,这片神秘的绿色,罩在这令人期待的国土上,真想把这绿色掀开,一探究竟。
火车驶向了德国,绿色的帷幕便缓缓拉开了,小房子从一片绿色中走了出来,一座座房子连成了线拉起了手,带着杂乱涂鸦的墙一面紧接着一面,从眼前走过,在墙上的涂鸦再也变不出个新花样儿之后,汉堡火车站,终于缓缓而来了。
走出火车站,汹涌的人潮,繁忙的交通,杂乱的氛围,真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南北,拿着手机导航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才发现自己始终是在火车站原地画圈儿,很着急也很沮丧。
火车站前有一个简易厕所,水泥糊的小屋子里,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男士小便器,没有门,男人站在里面,还真的看不见什么,但是这样,就真的可以不用门了吗?不同肤色不同身高的男人在门外排起长龙,一个接一个,理直气壮地进去撒尿。这厕所让我惊呆了,想赶紧避开,可偏偏每转一圈儿,都会恰巧经过这里,刺鼻的厕所味儿一次又一次迎面扑来。
这德国汉堡的见面礼,真是让人难忘。
好不容易找到了通往酒店的路,走在步行街上,这一路上,烧烤味儿,香烟味儿,汽车尾气味儿,一个接一个扑过来。
这被世人仰望的大都市啊,
这接地气的人间烟火味儿。
在火车站对面的街上,一群德国警察在穿防弹服,荷枪实弹的,黑压压一片,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走到德国警察旁边,看着他们魁梧有力的身材和腰上别着的黑洞洞的枪口,心突突直跳。
德国警察下午,又一次踏上了这条汉堡步行街,这是一条长长的步行街,商铺林立,热闹非凡,市政厅就坐落在这条街道上,市政厅内人头攒动,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厅内悬挂着的六棱镜形状的玻璃灯,把阳光折射成一束束七色的光,七色的光被人群惊散了,变成一块块七彩的光斑,落到地上、落在人们的衣服上,人们蹲下来,七色的光便照在了人们的脸上。
这七色的阳光照在脸上时,人们是笑着的。
市政厅“Duang”钟响了,这七彩的梦幻,被惊碎了。
步行街上的小吃摊旁边,有老人在伸手朝食客要食物,食客摆了摆手,老人叹了口气;在人来人往的商店门口,有一个中年男子,像石像一样直挺挺地跪着,他失去了他的双手,他的双腿,便也只能这样,一直保持着下跪的姿势了。
尖锐的警笛声划破天空,黑压压的警察又来了,警察在前方开路,警车在后面压路,中间是一条长长的游行队伍,游行的人举着两个国家的国旗,高声喊着口号,浩浩荡荡,望不到尽头。
故乡已经乌云避日,那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寻找故乡的阳光呢?
游行阳光有限,散落大地便消失不见,却依然被每个人找寻。
会找到吗?
当地人在找,各国游客在找,各种肤色的人都在找。
我看到莱茵河上的鸟,在到处飞着到处找着食物,叼到食物的鸟赶紧飞,一群鸟在后面追。
阳光渐渐褪去了,天渐渐黑了,黑色把白天发生的一切都掩埋了,一切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在黑夜中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白天要饭的卖唱的乞讨的,都在黑暗中沉默了,沉默地活着,沉默到被夜色模糊成一片小小的黑影。
天彻底黑了,阳光彻底消失了,
谁也找不到了。
✔第二日:
汉堡的鱼市不容错过,这个设立在港口边的鱼市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鱼市只有在周末才会开放,一到周末,人来人往,气氛欢乐,热闹非凡。
鱼市身处热闹的鱼市中,身体被清晨的阳光照耀着,却也感受到了清晨特有的清列的冷。穿越一条长长的街道,在街道这头看看论筐卖的新鲜水果,在那边数数腌制的鱼到底有几种,再在那头排队买一个新鲜的炸鱼堡吃。
鱼堡买汉堡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龙,卖汉堡车的推车里面,四个扎着围裙的人在忙乎着,一个人把一条条鱼粘上蛋液放进油锅里炸,一个人在烤面包,一个人在收钱而一个人在切面包和抹色拉酱,车里放着音乐,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只能听到歌词里重复了好几遍咿呀咿呀。
食客咬了一大口汉堡,向收钱的老头竖起了大拇指,老头笑了笑,那是一种混合了最天真的孩童和最沧桑的老人的笑容的,最独特的笑,那笑是那般和蔼那般亲切那般满足,那笑融化了老人眼角的风霜,也牵动着眼角的层层皱纹。
那笑像是一种经历大风大浪之后,认命后的释然,是一种在平凡中依然坚守着什么的严峻。
小雪在晴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落下。
卖鱼老人天上飘着雪,地上的人群中,却没人把它当回事儿。市场上的商贩,忙碌得顾不上看雪,没人光顾的商铺老板在雪中更得等人来,一个小贩看见我一个亚洲面孔走过,笑着点头作揖,用他所能想到的所有亚洲语言向我问好,我睫毛上的雪片越积越多,白色压低了我的视线,我已经看不清他了。
市场旁边有一个古老的二层小楼,外面越来越冷, 这本就拥挤的小屋里,人就更多了。一进屋,暖烘烘的带着湿气的人体的温暖便迎面扑来,屋面的人在畅谈着,在喝着啤酒,在吃着汉堡,在悠闲地看着外面的飞雪。
小楼里有一个小舞台,舞台上摆着摇滚乐队的乐器,乐器旁边扔着几件外套,并没有人在演奏。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舞台前面跳着单人的舞蹈,简单的动作,僵硬的肢体,活脱脱一个牵线木偶,却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生活的操控。
她就那么自顾自地跳着,表情很复杂,像是在笑,又好像不是,我概括不出那种表情,或者是我想多了,她本来就是没有表情,或者是那张脸上,在掩藏了太多的情绪后,便再也没了表情吧。
原谅我这个只有二十多年生活经历的人,是解读不出那种表情的。
她是幸福的吗?还是在假装幸福,欺骗着自己?亦或是,她以为能这样骗过自己,就也能骗过其他的人?
再看看这屋里的其他人,这些在欢声笑语中强颜欢笑的人,他们是不是,也是这样?
独舞的老人那么,来吧,还是碰一碰杯吧,朋友!
来喝上一杯啤酒。
喝多了酒的人,便成了醉鬼,成了醉鬼便会暂时忘了生活的残酷和冰冷,便可以卸下自尊,横躺在地铁车厢的座椅上,做起丰衣足食的美梦来。
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工作人员冲进来了,把醉鬼一把揪了下来;荷枪实弹的警察也冲进来了,把一列刚到站的地铁迅速清空,这才把一列游行队伍从上面赶了下来,警察押着队伍往外走,队伍依然喊着响亮的口号,警察鸣枪示警,两声枪响震得人心头一颤,我腿抖得像踩了一路的棉花。
地铁里的警察雪越下越大,斜斜地下乱七八糟地下,
雪下得又急又乱,直往脸上扑。
老城区下午顶着风雪去看位于汉堡老城区的微缩景观,德国人做的工程,真是精巧而又耐用。
在一比七十的比例尺下,山川河流尽收眼底,巴掌大的飞机在飞,拳头大的汽车在跑,而相比之下,人是那样的渺小,需要伸长脖子仔细看才能看清。
在这极小的一个个人群中,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却在轮番地上演着,人类面对世界的无力感和认为自己可以把握命运的有力感也在人的心中,互相拉扯着,轮番上演着。
微缩景观(一)亮点自寻 微缩景观(二)铁路 微缩景观(三)夜景人类啊 为何你是如此这般渺小?
为何你早已看惯了头顶上的一小方天空,
却天真地以为那是整片宇宙。?
返程的时候,天气是一半晴一半雪的, 可终究是没有彻底放晴,跟来时的一片绿色不同,回来的时候,窗外是一片乱七八糟的狂风黑夜白雪。
在车上坐在我对面的老头,在跟身旁的姑娘低声交谈着,当提到下一站就是家乡的时候,老人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介于孩童和老人之间的笑容,似孩童般简单纯粹,而那一口残破不堪的牙齿,却在残酷地提醒着人们,这已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
而在这个没有阳光的雪夜里,他的笑容,却似和煦的春风,拂过了我的心头。
车站此时的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也好像突然有了那么一点感悟,但我却不能将其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因为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在这漫漫人生之路上,已有太多的事,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我想到这里,已然是多余。
那么就索性什么也不想,就靠在车窗玻璃上,睡一会儿吧,让火车带着我往前走。
睡梦中的我,是多么想跟那位老者一样,洗尽铅华,也做一个,
风雪夜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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