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在4月份的北京,虽然据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我总是可以将一些小事铭记于心。
那段时间压力很大,校内与校外同时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焦躁、烦闷郁结在心头,想说点什么却如鲠在喉。所以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出去走走路,是那种暴走。
“欧洲有一个传说,耶稣去钉十字架时,休息在Ahasvar的檐下,Ahasvar不准他,于是被诅咒,使他永世不得休息,直到末日裁判的时候。Ahasvar从此就歇不下,只是走,现在还在走。”所以Ahasvar的狂走是因为神的惩罚。《一句顶一万句》里留分头的塾师老汪有个癖好:每月两次,阴历十五和三十,中午时分,爱一个人四处乱走。拽开大步,一路走去,见人也不打招呼。有时顺着大路,有时在野地里。夏天走出一头汗,冬天也走出一头汗。小说里老汪说他说不清为什么而走,实际上那是因为小女儿灯盏的死的悲痛无处消化。
我妈也爱走,是因为她想消化消化食儿,不然睡不着觉。
我也爱走啊,但大多数时候是盲目的,走到哪儿算哪儿,怀着这样的心态往往会碰见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或是物质的或是精神上的,可能是正面的,也可能是负面的,这就像上街买东西,带着目的去总是碰不到心仪的商品。
虽没目的,但我总幻想着碰见一个布列塔尼女人,或者一个让沈从文难过的桥上走过的“大胖女人”。却在厂洼东二街上一个巷子的拐角处发现了一个没有名字的书店,拐角处总会有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拐角遇见爱......哦......那是转角......店面很狭窄,就像一条“过道”,“过道”的两边立着书架,具体点说也就北外男生6号楼宿舍那么大,除去书架,过道窄得胸大的姑娘都错不过身子。
这个书店以经营二手书为主,说是二手书,其实有很多都是八、九成新的,类别五花八门,从健脑益智菜汤粥、女人暖养更年轻到汉英词典、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一应俱全,我徘徊许久,摸着书脊饶有趣味得探索着。
不一会儿,店主凑了过来。
店主是一典型北京大爷,带着浓重的北京腔儿跟我侃:
“都半折儿!都半折儿!”
“小伙子,看这本儿怎么样?这书质量多好。”
“这本儿,恢复高考后北大第一批学生编的回忆录儿。”
“小伙子你是哪个学校啊?学什么专业的啊?”
我面矮,一边继续瞄着书架上的书一边哼哼呀呀得说:“北外中文系的”,说着顺手从书架上摘下一本二刻拍案惊奇。
大爷像打了一剂肾上腺素,登时来精神了。
“中文好啊!学中文的人一般都对文字敏感,这个怎么样!半折儿35!”,一边递给我套金瓶梅,还是精装双本。暗自叹息不是绘图版。
“我看过了,这两本多钱?”我指着二刻与三刻拍案惊奇。
“算你18。”
我递过100,他找我81,我面矮,本性使我犹豫着要不要计较这1块钱。但我想这不是1块钱的问题,而是人心的问题,于是,我张了口。
出来后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他真的查错了?还是我心胸狭隘连1块钱的事都要如此费心竭力地搞清楚?
这是人心的问题,有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轴。
回想细节,经推断,他的热情只是想卖给我书而已,只是想赚我的钱而已,也只是想蒙掉我那1块钱而已。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没那么好了,人们究竟都是人形兽,是多种情感交杂的综合体,正如我从这家书店中买到的87年3月世界文学中卡尔维诺提到的一样:如果能够将一切东西都一劈为二的话,那么人人都可以摆脱他那愚蠢的完整概念的束缚了。
人就是一瓶混合果汁,如太宰治一般。
我总以为我可以看穿点什么,看穿人们伪装的动机,而自己又去伪装,两个人的交往变成了四个人的争斗。
一厢情愿罢了。
之后我还去过一些规模较大的书店,像五道口儿的三联、清华旁边万圣书园、周末潘家园的旧书摊以及香港的诚品,虽然感觉很“文青”、很“知识分子”、很“装逼”,但是还是觉着这些都不是书店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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