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相镇中心学校刘卫东
我仍然不能忘记它箭在弦上的样子。
种树的最好时间是十年前。你在西楼后会发现一小片竹林,虽经杂草缠绕仍傲然挺立并且日渐茂盛。学校拆除危房时,我把竹子根儿移植过来,因为来去不便,基本没有打理,只是靠天浇灌,任其生长,没想到现在已蔚然成林。遗憾的是,同时间移植的月季、冬青树却不幸惨遭毒手,在一个周末被伐一空,只留土坑座座。如果没有遭到毁灭性的破坏,“月季树”里的麻雀窝应该不只一个吧!万幸的是,2013年春天,这些生命的一部分被我迁移到了东楼后,绿色得以延续。
月季、冬青、鸢尾、忘忧草、三叶草陆续发芽抽青,身着冬服的我对此不由赞叹,因为今年春天确实有点儿冷,对大自然更为敏感的植物更应潜藏休眠吧。在这些绿色的生命中,鸢尾是要最先开花的。花苞鼓鼓的,精心酿造了一冬的香马上开坛;蓝色的花瓣点缀着白线,与叶子的青翠相得益彰,色彩斑斓。鸢尾花在寂寞的早春是难得的风景,因为旁边的野草还是一片荒芜,它的开放真是特立独行,为人们传递着早春的讯息。
每天早饭后,我就要隔着窗户望一望它们喷薄向上的身姿,抽薹的蠕动加速了露水的滑落与迸裂,似是摔破万道金光,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在弹跳之间传递铿锵的乐音,或许是春天的序幕曲吧。鸢尾,每一片嫩绿的叶子都像一把问天的宝剑,长风破浪直刺云天,蕴藏在叶片中间的花薹正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欲问九天,这让同样返青却耷拉着叶片的冬青相形见绌。
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清明节又下了一场雨,鸢尾在节后开花似乎顺理成章。节后返校,进入办公室,我不禁加快了脚步,想立即看到鸢尾凌寒独自开。当我满怀期待地望向窗外时,我惊呆了——竟然是一片狼藉!不必说被拦腰折断,也不必说被连根拔起,单是横七竖八被乱扔一地的残枝断叶,对一株直径达1.5米的鸢尾来说,无疑是飞来横祸,花生之不幸。到底是谁制造了这一起鸢尾惨案呢?是穿着校服知书达礼、满脸阳光身手敏捷的学生吗?是周游校园行侠仗义、充满好奇探索世界的小孩子吗?无从得知。然而,暴力的镜头不时在我脑里闪烁:几个模糊的身影,半蹲着将鸢尾连根薅起来,不解恨还要给它撅断;看到嫩叶包裹着的花薹也要掐下来把玩把玩,随后丢在地上跺几脚了事。鲁迅先生说: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是不相信会有人向含苞待放的花朵痛下杀手,或许是他想起了“花开堪折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诗句吧?
破碎的鸢尾叶片凌乱一地,也使我的心情不妙起来。
鸢尾花,半米顶天,不可离本土,只开在春天里,绚烂十来天,不知秋语;人,八尺之躯,能上天入海,活在世上三万天,经历八十个春夏秋冬。表面上看,人的寿命占尽优势,在形体上也不可同日而语。然而,相对于浩渺庞大的宇宙,花和人的生命都只是大海中之一滴,永恒中之一瞬而已。从这个程度上讲,花和人的生命是平等的,即“天与地卑,山与泽平”。当我们用“齐万物一死生”的思想来观察、欣赏、思考周遭事物时,或许可以得到更多美的启发与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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