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交信:第三章 探险1

作者: 范舟行 | 来源:发表于2020-04-22 15:51 被阅读0次

    周六如期而至,我准备好了一根不粗不细的长木枝和塑料袋,潘聪从家里带了打火机和铲子(其实我家也有打火机以及铲子,但她非要负责些什么似的)。冒险的地点选定在我家胡同尽头的一座小山坡上,据说那是很早之前盖房子挖地基留下的废土堆成的,上面只零星地有着几颗歪歪扭扭的小树,一眼望去,满目荒凉。

    在冒险之前,那个小山坡我只去过一次,那时是和我爸妈去埋葬一大块兔子皮来着。他们为了祝贺我顺利成为了一名小学生,带我去买了我之前不断心心念的小兔子。

    赶集的日子到了,我坐在父亲肩上,看到集市人头攒动,商品琳琅满目。卖小兔子的摊位,我早就去过,所以才埋下了心结。在那儿,我还买过被涂成赤橙红绿青蓝紫的小鸡仔们。

    兔子们的待遇稍好一些,不用几十只叽叽喳喳地挤在一个盒子里,而是被三三两两地关在笼子里。它们大多是眼睛红红的的小白兔,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哭了一样楚楚可怜。但我当时一眼便相中了一只通体黑毛,眼睛同样是溜黑溜黑样的小兔。它似乎有心事一般,动着鼻子,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什么。我使劲拽在父亲的衣角,指着那只兔子大声叫着说:“我就要它,我就要它嘛。”于是父亲笑着把它买下,还给它买了笼子。我给它取名小黑,看着老板把它从兔子伙伴中提出来,再装进小笼子里。我开心极了,自己抱着笼子一蹦一跳地回家去了。

    我妈妈一开始同情地看着兔子,因为我之前买回来的小乌龟啦,各种颜色的小鸡仔啦,无一不死于非命,没一个有好下场。那些小鸡们甚至没有一只落得个全尸。我要是在开心地疯跑过程中感到脚底有了一坨柔软,保准是踩中一只,踩得它四仰八叉,脑浆四溢。

    但这次不同,过了数月,我妈把那同情的眼神转到了我的身上——那只兔子长势之快令人咋舌,很快它原本的小笼子连它的兔头都塞不下了,并且它毛色由刚开始的纯黑色逐渐向深紫色发展。它的行动速度又极快——它要是兴奋起来,一团紫色的光便会在家里四处放射。因此我妈妈便给它更名为“黑旋风”。更恐怖的是它的牙齿,实在令小时候的我胆寒。刚开始我以给它喂食为乐,因为它的鼻子小小的,总是在不停地嗅动。可后来它的鼻孔越来越大,门牙越来越长。我看着它两个大门牙总是在不停地上下咬合,生怕它把我手指头咬了去,要是我想喂它点啥,就离得远远的把食物向它砸去。半年过后,这家伙总算是不再长大,但开始长胖了,毛色愈发的油亮。

    可怜我家的小黄狗,它今生最后悔的事,莫过于它当年欺负了初来乍到的,尚且人畜无害的小兔子。然而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兔子竟长得比它更大更肥。要是它碍着兔子什么事了,一团紫光追上它便是狠狠的一口。紧接着就能听到“嗷!”的一声,眼见它想也不能想,赶紧慌忙逃命。那只小黄狗浑身短毛,有些硬硬的,它吃饭时从我脚下蹭过去时我便要伸脚踩踩它。但要是我感到过去的一团软毛,我就会触了电一般迅速把脚收到座位上。因为我怕兔大爷可能会像啃狗一般啃了我,这个想法成了我那时候最大的担忧。我甚至告诉我爸不如把这只吓人的玩意儿送走得了,他幽怨地看了一眼兔子,说不行,十几斤肉呢,还是养着吧。

    直到有一天,我妈妈去上班的时候,眼角似乎撇见了一束紫光蹿了出去,但她也没多想,便锁住了院门。后来傍晚父亲回来,提着个黑塑料袋,半抿着嘴,一见我妈便问:“孩她妈,你说说咱家兔子咋跑出去的咧?那么高的墙它咋能跃出去呢?”我本来在房间里,正懒懒的不想写作业,趴在桌上看漫画书。一听说兔子好像丢了,我马上来了劲,鞋也忘记穿,啪嗒啪嗒跑出去问:“兔子丢了吗,兔子丢了吗?”我爸爸眼神复杂,神色黯淡。他把塑料袋往地上一丢,说就在这里面呢。

    “那它为什么不出来呢?”我蹲下来远远的歪着头瞧着那个袋子,发现毫无动静,于是大着胆子上前拨开袋口。一股血腥味猛的散了出来,我啊的尖叫了一声,赶忙跳起来问怎么回事。

    “被人扒皮吃掉了吧,一身黑亮的兔子皮被丢在垃圾箱里,我去扔垃圾时看着那张黑毛皮面熟……唉,够他们吃好几天吧。待会我们把这兔子埋了去吧,毕竟养了这么久了,唉。”爸爸接连叹气,好似这十几斤肉是从他身上掉下去的。

    我们一家人都百感交集,又失落又庆幸,又不甘又有些解脱的感觉。于是那天,趁着落日的余晖,我们手脚并用,爬上那个小山坡,埋葬了它,我贡献了一件芭比娃娃的小衣服作陪葬品——愿它来世能做个安静的女子,别再大吃大喝,乱跑乱跳,最后死于非命了。我爸拿木片给它立了个碑,用木炭刻上陈家黑旋风(我爸和我姓陈)五个大字。

    言归正传,那日我和潘聪相约在我家门口,相互检查装备。整装待发后,我们一路走向胡同的尽头,到了一片开阔地带。土坡肉眼可见,就在左前方一百来米处。而右前方几十米处有着一大排黑砖房,房子边上拴着黑色的短毛大狗,房子前种着一大排高高的梧桐树。妈妈叮嘱过不要到那儿去,说是那曾有过一场大火,房子全都烧了。但要去土堆除非绕上一个大圈,不然少不了经过那儿。当时已至晚春,太阳光烘在脸上暖洋洋的。我抬头瞧了一眼万里蓝天,还有几朵悠闲地飘着的白云,它们要是有妈妈,肯定要骂它们太懒。于是我想着,光天化日下,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于是我便鼓起勇气拉着潘聪往土堆走去。很快,黑砖房就在我们右侧了。那时,我倏然间闻到一阵淡淡的,甜腻腻的香味。我猛然一惊,暗道不好,抬头果然看到一簇簇淡紫色的梧桐花挂在枝干上摇曳。我赶紧拉着潘聪跑起来——我小时候过敏原极多,梧桐花香便是其中之一,临近胡同口那家人种的梧桐树就让我爸经过好一番协商后砍了去……

    终于赶到了土坡,我撩开袖子查看有没有胳膊上有没有起红疹子,好在还正常。那土坡虽然没有楼梯,但有一条蜿蜒而上的土路,土里陷着些被踩烂了的花花草草和各种塑料垃圾。我们拿铲子边铲土玩儿边往上走,甚至挖到了好几个一毛的硬币。我们没一会儿便到了顶,那里似乎没多大变化,我就四下寻找着黑旋风的墓碑,但它已然不知所踪。不过由于那几个一毛的硬币,我们俩心里都坚信着一定能挖着什么更大的宝藏,于是我们逮着有草没草的地儿就瞎挖一通,再把挖出来的土堆成一个个小城堡。

    潘聪还问我:“你知不知道有些男生还会和尿泥玩呢!”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那个词是为何解。

    她说:”就是撒尿到土里,然后用手一顿乱搅,像是包饺子要和面一样玩。“潘聪兴奋地说。

    我听后马上红了脸,说:”啊?那也太恶心了吧……“

    ”嘻嘻,男生嘛。“潘聪耸了耸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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