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虫舒服地靠上暖气,蜷起双腿,手执一页书签摇着把玩。
茶壶“滋滋”刚起声色,为等那杯香茗,米虫正席地而坐。
地毯猩红,脚边圆嘟嘟一个大大的喜字。绛红的山茶花围着边角,独露中央一个圆形的喜,这是娘深藏不露的珍品馈赠。
曾经压箱底的宝贝,如今变身茶设地垫,被米虫鸡肋一般铺隅一角,索性暖起了脚丫。
米虫咧嘴一笑,仿佛看到了娘千变万化的脸。
喜出望外得到时的兴奋,敝帚自珍收起那会儿的美滋滋,喋喋不休炫耀的得意,拿起放下舍不得的摇头,终于放手鸡肋的无奈,足足当得起地毯还被嫌弃的心疼,再无法管控放之任之的坦然。
毛毯在娘的板箱囤了约摸五六十年,一股挥之不去的樟脑味,并不是樟木箱,只是个老物件。
娘买它几块大洋吧。
是只高丽箱,浑圆角,镶嵌着亮亮的铆钉,灰灰的皮色自旧,有一种高档洋货的精致。
里面的存货渐渐清空,已不剩啥了,可依然很重,仿佛沉淀着岁月能积聚的所有重量。
即使空壳,米虫也需要双臂用力齐提才行。
母亲这一生,拖家带口的,努力地提着它前行。家具换了有三波,嫁妆箱都不见了,独独这口高丽箱顶在大衣柜正上方,从不曾挪窝。
毛地毯很厚实,绝了地凉,正合用。
母亲八十耄耋,心还系挂着高丽箱。
外婆的项圈玛瑙,外公的袁大头,甚至不值俩钱的镀铜塑料芯的长命锁都用真丝绸缎裹着,小心翼翼地珍藏。
那亲手织的粗布单子,牡丹花的嫁妆被面……
岁月不曾远去。高丽箱灰叽叽的一直就窝在墙犄角,母亲的心很踏实,仿佛时不时漂上一眼日子就很称心如意似的。
是啊,岁月又怎会远去?儿女孝顺,孙辈长进,母亲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手中的珍藏一件件融入儿女的生活。
岁月不远,就在身旁。
呷一口小青柑,日子从惬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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